透明的玻璃外墙能看见云层与相邻的齐云山主峰，与巍峨山脉并肩让邢仁有些紧张。
他好像有些恐高。
那名千机院弟子发现了他的不自然于是熟练的在阵法面板上划了几下，四周玻璃变暗，只有用作照明的阵法纹路依旧提供着光。
邢仁对着这名弟子感激一笑，这名弟子也是微笑致意，而后在三楼下了升降梯。
铃声再次响起，梯门关闭。只有头顶传来的机关运转声音与面板上逐渐上升的数字能让人还感觉到时间流逝。
千机院主楼最高十一层，顶层就是邢仁此行的目的地。
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与飞艇古朴外观完全不符的半透明廊桥，地板并非木质却刻意雕琢成红木纹路，天花板与墙壁是玻璃组成。
大好风光一览无余。
但邢仁胸中却并无豪迈升腾，只觉得自己站的更高了，腿有些软，心更是几乎提到嗓子眼。
快走了两步，走入廊桥尽头。
一间宽敞书房，书架摆放整齐，墙面挂满各类机关图纸。
张九绝斜靠在一张摇椅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另一张桌子摆着黑白格子组成的棋盘，大理石棋盘亮的出奇，如一面镜子，倒映眉头紧皱的张紫云与拿着一段甘蔗，正在咀嚼的张凤梧。
邢仁没有打扰正在睡觉的张九绝，他比约定时间来的早，所以打算看完了这盘棋再说。
于是他拽了把椅子，在一旁坐下。
张凤梧白，张紫云黑，若是只看棋子数量上黑方占优，但白方的骑士已经深入腹地，黑方国王处境并不好。
在沙漏走完前张紫云落下棋子，黑骑士前出，要为战车向国王靠拢腾出空间，这一步不算精妙，只算得上普通。
白骑士向前，吃掉士兵，杀王。
黑国王向战车靠拢，躲开白骑士。
“杀王。”白皇后紧随其后，棋子落在棋盘上一声脆响，张凤梧也在长久的沉寂后终于开口。
只是这一步的确杀王不假，但也把皇后扔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黑骑士的长枪下。
张紫云只认为这是张凤梧的失误，这个失误让白棋狂风骤雨攻势给他带来的压力烟消云散，甚至让他的心跳快了半拍。
从小到大他与自己这名表弟下棋便是输多赢少，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次胜过对方的机会。
于是他迅速指挥骑士吃掉了皇后，似乎是怕张凤梧悔棋。
张凤梧自然不悔，黑色骑士给他腾出了空间，白教皇长驱直入，杀王！黑国王必死无疑！
张紫云开始收拾棋盘，毕竟一个游戏要是玩起来经常输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鼾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张九绝站在邢仁身后。
中年人轻轻出声，吓了邢仁一跳。
“会下西洲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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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琳与我讲过规则，不过没下过。”邢仁如实禀告。
“挺好。”张九绝说话云里雾里，他把手放在邢仁肩上，之后又对自己儿子挥了挥手:“凤梧，你也来。”
“啊？”张凤梧明显不情不愿。
他站起身，掰了半截甘蔗给邢仁。
“干嚼，别咽。”
邢仁翻了个白眼，未说话，意思却很明确。
“我又不傻。”
屋里凉爽，有风过堂风。
张紫云喜好吹风，所以爱乘鹤。
此间是张紫云的书房，所以开了好大一个阳台。
三人向阳台去，山风拂面。
张九绝领头，两位少年人一左一后随后。张凤梧白净，邢仁黝黑，两人一白一黑，倒也协调。
领头中年胖子不停留，带着二人沿着一条贴墙修建的扶手楼梯继续向上。
邢仁有些心慌，张凤梧干脆紧抓着栏杆。
三人更上层楼，脸色却都不怎么好。
当然，几人脸色不好与忧愁无关。
张九绝不是少年，不曾开口，也未有新词。
登顶，屋顶原来是一片花园，花园间有一把摇椅。
此情此景有些眼熟，不禁让邢仁想起他刚来截剑宗时三人斜靠在摇椅上。张九绝不客气，大踏步躺在摇椅中，一身肥肉把椅子塞了个满满当当。
张凤梧则是在角落拎来两个木桶，木桶倒扣放在地上，他与邢仁一人一个，算是落座。
这一回张凤梧没有睡觉。
气氛突然沉重。
张凤梧坐的端正，邢仁觉得他就像是学堂里等待先生讲书的孩童。
邢仁没去过学堂，大概也没见过先生教书，但就是有这般的感觉。
“你陈叔叫星儿下月初回京，我希望你跟她一起。”
邢仁这才想起，他虽然没去过山下的书堂，但张凤梧好像就是教书先生。
而现在教书先生低着头，气氛压抑了许多。
“总有这天的。”张九绝又补充了一句，张凤梧抬头。
他看着父亲发现父亲最近老的很快，脸上皱纹变得更深了。最后，张凤梧好像终于懂事了一般:“好。”
张九绝视线转向邢仁:“入院试你便不用参加了，等到授剑大会时拜师便好，回头我联系一下宋辞，叫依琳领你去一趟正剑院，看看今年有没有合适你的剑，预定一柄也好。”
邢仁问道:“授剑大会？”
张九绝解答:“大概入院试之后两三天。先前凤梧便于你说过吧？正剑院的主要产业是冶铁，也包括山下几处矿产的开发。
正剑院里除开七十六座寻常剑炉，还有七座有阵法与机关术加持的特殊剑炉，这八炉各有玄机，当今截剑宗的在榜藏剑大半是从这八炉中而来，这八炉每年开炉两次，分别在头年秋天与来年春天。授剑大会时会把两批藏剑拿来一齐开锋。
而拜入内门的截剑宗弟子便有机会在大会上选择一柄作为自己的佩剑。”
张紫云端来茶水，颇有些无语的看着坐在木桶上的两人。
年轻的千机院院长扔下一截透光木棍，随着与机关运作与阵法启动的声音，木棍变成茶桌。
邢仁接过茶杯:“那白草剑？”
“那是梅云给你的，这是截剑宗给你的，两把剑不冲突。院里也有双剑术，你可以随时翻阅。况且依琳跟诗璇都有不止一柄佩剑，你这也不算破例。”
邢仁从没见过秋依琳的其他剑，竟然有些好奇。心中对授剑大会也多了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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