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雨更浓密,仿佛一张巨大雨网,罩住村落,罩住村落外静候的车队,罩住泥巷子,也罩住巷子内已经紧绷精神许久的两个逃亡者。
张凤梧踩水来,脚步声入耳,步伐不轻不重。
雨打屋檐劈啪作响,老者与妇人看向巷口驻足的绿袍年轻人还有其身后站立的白衣青年。
老人道:“我以为要天亮才会动手。”
张凤梧抬起右手,把刀缓缓抽了出来:“不等了,省得出乱子。”
妇人忍不住嘲讽:“虽然我俩受伤,但也你一个没有内力的废物能对付得了的。”
张凤梧不言语,雨落在刀鞘上,水滴变成水线顺着笔直的刀鞘凝聚成更大的水滴,最终落巷子的泥地上。
十八般兵器中以剑最为难用,所以历来的剑术大成的剑法名家往往都是武学宗师。
而刀最易上手,哪怕没有武学功底的强盗劫匪也能抄起来挥砍几下。张凤梧并非没有武学功底,抽刀时并不急躁,他的手很稳。
老人好奇道:“你怎么这般托大,把手下全都留在了外面,自己只身过来,莫不真如人们所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粗浅武二代?”
妇人道:“与他废话什么,抓了他做人质,让外边的人放我们离开。”
老人点了点头,不再废话,从手中抽出一柄透亮匕首,身形如鬼魅一般从原地消失不见。
一声炸雷?一道闪电?都不是,原来是一束刀光!
黄镜锦不出手,张凤梧已经先声夺人!
晓梦刀彻底出鞘,与透亮匕首在张凤梧面前六七寸的位置迸发出绚丽火花。
金属摩擦的声音一闪而逝,却也异常刺耳。
刀与匕首短暂交锋,竟然斗了个势均力敌。
“咦,好大的力气?”老者诧异。
内力对于武者的提升是全方面的,包括速度,力量,防御。
而张凤梧作为一境的普通人竟然能接住自己身为五境高手的一击,这的确让人有些意外。
泥巷很窄,张凤梧并没有过多的躲避空间,他也不需要躲避。
张凤梧手上晓梦刀微微倾斜,滑开透亮匕首,身形迅速下潜,肩头撞在老者腋下肋骨处。
老者只觉得仿佛被一尊铁人砸在身上,他踉跄后退两步,跌撞在泥土墙壁上,虽未受重伤,心中却十分骇然。
“只知道这小子不能修炼内功,却不听闻他的外功造诣竟然如此刚猛无匹,速度与力量不亚于寻常五境武者!”
张凤梧哪里会什么刚猛外功。
此时他外衣内包裹的一件贴身的甲胄正疯狂运转。
细小的金属齿轮猛烈转动,连通着手臂的纤细液压杆带动右手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晓梦刀比刚才更快,刀身掠出一道残影,将飘落的雨点甩出,化作一面水幕!
伴随水幕而来的刀刃直向老者腰间横扫而去,势必要将对方一刀两断!
老者没想到张凤梧的速度竟然还能更快!
他紧贴着墙壁的后背向泥巷更深处翻了个面,有些狼狈的躲开这疾驰而来的一刀。
雕刻着花团锦簇的刀身落在泥墙上,泥墙伴随着巨力轰然倒塌,溅起大片泥水。
张凤梧的的身体则是借助砸在墙壁上的反弹力量高高跃起,他头上带的斗笠被高高甩起,身体迅速在半空中旋转,横扫出一记鞭腿,砸向老者太阳穴!
老人提起手臂,挡住这势大力沉的鞭腿,手上匕首转了个弯,刀尖落在张凤梧小腿上。
噼啪作响,火花四溅,匕首被摊开。
张凤梧身上的机关再次发力,身形在空中一扭,抽出白草剑。
白草剑的剑刃沾着雨水,没来由的让张凤梧想起洗干净的白萝卜。
暗淡的白玉剑刃速度不快,稳当向老者胸口横刺而去。
老者被刚刚一腿踢得岔气,避无可避,只能硬扛。
他胸口有一面护心镜,玄铁打造,刀枪不入,之前在山上与火雷爆炸那么近也未曾受到重伤便是靠这枚护心镜护住心脉。
他只需要等张凤梧一剑刺过来时被护心镜挡住,到时候两人拉近了距离,他也好伸手擒住对方。
他的胸口一痛,觉得荒诞。
玄铁打造的护具竟然如豆腐一般被开了个与剑刃一般大小的精巧小洞,半截剑刃从他的后背透出,血水混着雨水一齐落在地上。
老者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觉,白草剑不仅穿透了护心镜,也截断了他的脊椎。
他翻滚着躺在泥水里,听见张凤梧抽出了留在废墟中的单刀的声音。
躺在泥水与血水中,老者感受到雨水落在脸上,思考张凤梧的身体为什么会是如此的硬?速度如此的快?
他吐了口血,忽然想到张凤梧收招时的受力十分不自然,并不如操控自己身体一般灵活,于是便大概猜出了对方用的是何种手段。
三年前张紫云炸伤孔阙,以六境胜八境,自从那时起朝中便有人看到了机关术的可怕潜力,便向皇帝提议开发一种机关,能让普通人获得与武者抗衡的力量。
这是一个研发任务,被朝廷同时交给截剑宗与知晓阁。
后来皇帝陛下需要千机院弟子帮忙设计铸造飞舟,截剑宗这边便再也没有相关的进展。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项目被搁下了,如今看来并不是被截剑宗搁下,而是下放到了正剑院的铸器室。
老者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只有他与张凤梧能够听见:“外骨甲?”
张凤梧没想到对方竟然猜出自己的手段,微微挑眉。
外骨甲这个项目不是寻常小门小派的长老可以知道的。他发觉这两人身上似乎还藏着秘密,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活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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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梧这般想着,手上刀却不慢,刀尖轻轻挑破老者气海穴。
此刻,老者虽然还活着,但精气神却宛如一个被戳破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妇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老者便已经倒地。
张凤梧挥挥手,示意黄镜锦别让老者死了,他捡起斗笠重新戴好,拎着一刀一剑,径直向着巷子的更深处的妇人走去。
“还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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