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月轮国禁地中闭目盘坐了一整晚的苍鸿羽,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仰首眺望,那火红的太阳还躲在云层之后,但其光芒喷薄而绚丽,已经使得云霞变幻、光韵斑斓。
不知过了多久,云层散去,太阳也爬到了月国主峰之上,苍鸿羽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火,任由阳光灼痛他的双眼,任由自已泪流满面!
轮到我了,今日是月国祭司选拔的仪式,也是我十六岁的成人之礼。该回去了……
苍鸿羽恋恋不舍地闭上了盈盈秋水般的双目,转身走入了山腹的一道石门之中。
石门内是一条阴暗的走廊,苍鸿羽的双眼刚被日光灼烤,此刻他的眼前只有点点光斑。他也无须看清这里的道路,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每处盘踞在石壁上的诡异苍狼浮雕。
片刻后,苍鸿羽走到了一个丈余高的巨型青铜苍狼头前。一道白色真气从苍鸿羽的指尖缓缓流出,蜿蜒着飘到了苍狼紧闭的口中。随着苍狼的双眼闪烁起银白色邪光,青铜狼口也缓缓张开。苍鸿羽不等它完全开启便迈入其中,沿着狼口中的猩红色地毯向深处走去。
前行数十步后,苍鸿羽来到了一个灯火摇曳的大厅中。大厅高旷,犹如夜穹,穹顶上又垂挂着数不清的钟乳石,在火光照耀下,有的玲珑剔透,有的温润翠绿,有的艳红夺目……说不出的辉煌瑰丽。大厅四壁画满了描绘着征伐、祭祀等场景的壁画。四壁之下,石笋林立,沿着石笋外围已经围立了几十名白衣弟子,这些人都神情肃穆地注视着大厅中央。在那里,已有八名与苍鸿羽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跪坐成了三排。
苍鸿羽径直走到了大厅中间,跪坐在了队伍末尾。随着苍鸿羽一坐下,周围众人的目光登时齐刷刷地朝他聚集而来,神情有紧张,有喜悦,有期待,但都是鸦雀无声。
在大厅的最深处,全身都隐在暗影中的月国大祭司端坐于高高在上的狼首宝座之上,他见苍鸿羽已经入场,便向立于宝座台阶下的墨无痕与苍骆渊示意,即刻开始仪式。
墨无痕与苍骆渊虽然只有三十几岁,却已是月国的长老。十余年中,这两人曾经见证了近十次的月国祭司选拔仪式,可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弟子们没有一名能顺利晋升,不是在仪式中精神崩溃,就是当场身亡……
两位长老接过身边侍女手中写满符咒的九幅鲜红布条,走到大厅中候选者们的身后。他们庄重地为每个弟子用布条将双眼紧紧的蒙住。当苍骆渊为苍鸿羽蒙上双眼的时候,苍鸿羽明显的感觉到自已这位师叔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仪式开始”
大厅中的火把随之齐齐熄灭。
“吾以吾身,献于真神,月阴之视,照吾精魂”场中的月国弟子开始念起咒语,纷乱而嘈杂。但渐渐地,每人口中的咒语汇聚成了一个声音,在山腹中回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
但在苍鸿羽的耳中,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自已忽然变得急促的心跳声。忽然,他心口一紧,感觉一股力量将自已扯得飞了起来。虽然他没有睁开双眼,但却清楚地看到自已跪坐在大厅中央的身体,在他周围,其他人横七竖八地歪倒在地上。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股大力忽然拉着他疾速后退,慌忙中,他抬头看向了大厅深处的宝座。只见阴影里,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已……
“母亲……”
苍鸿羽在心底叫出了从未叫出的那两个字,随后,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阴冷剧痛就将他淹没。
仿佛自已是从冻僵的状态中在渐渐复苏,又像是从无尽的梦魇中一点点地挣扎。不知过了多久,被刚才那阵阴冷之气剥夺的所有感觉,慢慢回到了苍鸿羽的身体里。他睁开双眼,向四周环顾,发现自已竟悬浮于混沌之中。他尝试着挪动身体却办不到。
忽然,在他面前现出一只巨狼,那竖着的瞳仁竟比苍鸿羽还要高出些许。从巨狼的脉络中,渗出一道道触手般的纯阴之气,紧紧地将苍鸿羽的身体缠绕……
随着阴气注入到苍鸿羽的体内,巨狼眼中,一个画面浮现出来……
那是某个岛屿上的一株参天巨树,枝繁叶茂的树冠将整个岛屿都笼罩在其间。树下,数不清的珍禽异兽围着巨树瑟瑟发抖,更有多人正跪在地上紧张地祈祷着。苍鸿羽发现自已似乎能看透这些人体内的真气,让他惊讶的是,这些人体内的真气都分为阴阳两部分,完美又均衡……
此时,苍鸿羽仿佛透过巨眼在整个世界的顶端俯视着万物。突然,那座岛屿旁边的海面上升起一股磅礴的纯阴之气,那阴气好似一条硕大无比的巨狼,翻滚着冲上巨树顶端,而在树冠中,纯阳之气汇聚成了鹿的形状迎向了巨狼,与之重重的撞在一起。
剧烈撞击爆发出的光芒甚至比刚才月国主峰上的日光还要耀眼。奇怪的是,苍鸿羽却能从耀眼的白光中看见巨狼和鹿在不断缠斗,以它们为中心,肆虐的阴阳二气狂野地冲击、横扫着所触及的一切。附近的海水被抛上半空,又在空中被迅速蒸干。海岸边,大陆的山脊上,裸露的山岩发出崩裂的巨响,随之又被拍得粉碎。巨狼和鹿的身体也在这样惊天动地的争斗中不断的被撕碎、瓦解。白光渐渐消散,除了那株巨木和它笼罩的岛屿以外,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死”了,苍鸿羽尝试着透过巨木的树冠看向那座岛,却什么也看不见。
69書吧
过了没多久,他发现星星点点的阴气与阳气,从刚刚爆发了激斗的地方,像蒲公英的种子一般飘散到世界各处,融入大海、土地……甚至融入风中、云中……
“做好准备,吾将……重临世间!! !”
忽然,巨眼中的画面尽数消失,一个仿佛从亘古传来的声音在苍鸿羽的脑海中来回激荡,直震得他想将自已头颅破开,将那尖厉又嘶哑的声音揪出……!
忽然,巨眼中的画面尽数消失,一个仿佛从亘古传来的声音在苍鸿羽的脑海中来回激荡,直震得他想将自已头颅破开,将那尖厉又嘶哑的声音揪出……好了!
“啊……”
苍鸿羽极度痛苦地喊了出来,身子一歪,倒在了大厅中。
“恭喜祭司!”月国弟子们的声音在山腹中回荡。
苍鸿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已已离开了那个混沌幻境。他惊讶地发现,自已并未摘掉眼前的红布,却已能看清周围的由驳杂的阴气构成的月国弟子的身体轮廓……
苍鸿羽低头看向自已的双手,却发现自已双手上的血肉仿佛已被纯阴之气取代。
“恭喜苍鸿羽,成为本教下任祭司。”
苍鸿羽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高高在上的宝座里,母亲体内的纯阴真气与自已的遥相呼应。
呼应。
但母亲注视自已的目光,却仍是那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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