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太监将陆实甫手中的休夫书接了过去,呈给圣上。
陆实甫继续说道:“当初宋国公之女宋茵如与平阳侯顾怀仁是由皇后娘娘赐婚,再者女子休夫,先前并无先例,太常寺少卿思虑再三,还是决意呈于圣上裁定。”
圣上与岳灵儿一同看完这纸休夫书之后,岳灵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圣上与陆实甫纷纷看向岳灵儿。
“爱妃是在笑什么?”圣上对她宠溺非常,犹胜于当年的皇后。
岳灵儿年轻俏皮,一边笑一边说道:“臣妾今晨听说了一件事,就与这休夫书上的人有关。”
“哦?”圣上放下休夫书,一脸兴趣的看着岳灵儿,“说来听听。”
“休夫书上说宋茵如休夫是因平阳侯淫佚,实则不然,平阳侯要纳的可是青楼女子,这比淫佚严重多了!”
岳灵儿拉着圣上的手细细说道,“那青楼女子还怀着身孕。听说平阳侯府一行人强迫宋茵如收她做义妹,以免侯府受到言官弹劾。”
圣上表情平静,眼眸中晦暗未明。
岳灵儿摇晃着圣上的手臂,娇声说道:“圣上不信灵儿,可以问丞相,丞相一定也听说了。”
陆实甫这才抬手低头说道:“臣确实有所耳闻。”
“想当年,太祖赐顾家侯位,是赞他世家清白,家风优良。不想如今到顾怀仁是如此不堪!”
“如此不堪”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让温泉宫内的宫人们纷纷跪下。
“圣上以为,该如何惩治平阳侯?”陆实甫拱手问道。
圣上几乎没有犹豫:“宋茵如休夫之举,准了。
顾怀仁荒唐成性,但念在其先祖有功,暂且留着他的侯位。
平阳侯罚俸一年,闭门思过,无诏令不得出。”
说完,圣上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陆实甫慢慢退出殿内,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岳灵儿也从殿内出来了。
其实陆实甫今日有些奇怪,感觉岳灵儿是在帮着自已。
但陆实甫显然是太子一党,而岳灵儿是由五皇子献入宫的。
可众人都知道,五皇子与敬王一母所生。
虽说五皇子平日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似乎心思不在争储这件事上。
不过自从他献上岳灵儿之后,陆实甫就知道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贵妃娘娘。”陆实甫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对她行礼。
岳灵儿从前只不过是江南西道的一个采茶女,被五皇子看中献给圣上,凭借与已逝皇后相似的样貌一举成了贵妃。
从前丞相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采茶女,如今倒成了需要给她行礼的贵妃娘娘。
“陆大人,”岳灵儿对他微微颔首,以示还礼,“现在就回去吗?”
陆实甫站直了身子,“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岳灵儿笑了笑,自顾自走在前面:“吩咐倒没有,只是有些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听闻陆丞相当年二十岁便登科及第,想必能解答本宫的问题。”
陆实甫跟在后面,看着岳灵儿那张与自已姐姐极其相似的脸,有些晃了神:“娘娘请讲。”
“本宫与圣上在西京温泉宫疗养,怎么会就凑巧听见了上京城传得那些闲话呢?”岳灵儿回过头,嘴角虽带着一抹笑意,眼里却有一抹旁人都难以看懂的哀伤。
陆实甫背后惊起了一层薄汗,这才心知这不是自已的姐姐。
他定了定神,笑道:“娘娘说什么,微臣听不明白。”
岳灵儿也不恼,只继续问道:“丞相有没有想过,如果本宫并没有顺着您的话说下去呢?”
陆实甫此时也心知岳灵儿知道她听到的那些话,是自已让人传到她耳朵里的。
“若无把握的事,微臣向来是不做的。”
岳灵儿嘴角扬起,随后对陆实甫说道:“若是往后有机会,本宫倒想见见那位宋小姐。”
不等陆实甫客套的回复,岳灵儿又问:“听宫人们说,陆丞相是先皇后的亲弟弟?”
提起姐姐,陆实甫总是未免感到悲伤。
“正是。”
“我从前家中也有弟弟……”她小声嚅嗫道,不知是否是想家了,“上京什么都好,就是气候干燥了些,这儿的茶也不如江南的好。”
陆实甫看着她不说话,心中只感叹又有一个可怜的女子死在了宫里。
岳灵儿很快洒脱的笑了笑:“天色不早了,丞相请回吧,本宫也要去服侍圣上了。”
陆实甫拱手告礼,随后便离开了。
看着陆实甫的背影,岳灵儿眼中蒙上了一层莫名的忧伤,可转身的瞬间却又恢复寻常。
顾老夫人整整昏迷了两日。
再次醒来时,西京温泉宫传来了圣上口谕,准许宋茵如休夫,还令顾怀仁闭门思过,罚俸一年。
传旨公公刚说完圣上口谕,顾老夫人又晕了过去。
顾怀仁急得满头大汗,起身拉着那传旨公公说道:“公公,圣上当真是这么说的吗?”
传旨公公不动声色的拂开他的手,笑着说道:“侯爷是对圣上的裁决不满吗?”
“自……自然不是……”顾怀仁连忙说道。
“那还不谢恩?”传旨公公侧过身,仰起头不再看他。
是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顾怀仁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下跪:“微臣叩谢圣恩。”
传旨公公见他态度端正了,语气也就缓和了:“侯爷,容奴才多说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宋家君恩深重,宋家小姐对您,也是问心无愧,这些,圣上都看在眼里。”
“公公,可否告知,圣上是如何知道的?”顾怀仁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冷汗不停的往下流。
传旨公公冷哼了一声,甩一甩拂尘,转身便走了。
待宫里的人走后,顾云柔就在一旁厉声说道:“还能是谁,肯定就是宋茵如告的状啊!不然圣上与贵妃在西京温泉宫,如何能知道?”
顾怀仁垂着脑袋不说话,手紧紧攥成拳头。
“哎哟哎哟……”顾老夫人被人扶进屋里,府医施针之后转而醒了过来,就开始哀嚎。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顾老夫人捶着腿痛哭,“这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整个平阳侯府就靠着侯位的食邑俸禄,现如今罚俸一年,叫人不要活了!
此时顾怀义半躲在门后,偷偷看着家里乱成一团,他心想,这大概就是说自已要去从军的时机了。
“母亲!孩儿有一事要告诉母亲!”顾怀义熟练的跪下,对着顾老夫人拱手说道。
顾云柔扶着母亲,瞪着眼睛看顾怀义:“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你又来添什么乱?”
顾怀义梗着脖子:“姐姐不先听我说什么,怎么知道我是在添乱?”
“你说。”顾老夫人撑着头,眉头紧紧皱着,现在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呢?
“母亲,孩儿几日前去征兵处投军了,再过不久就要跟随大军前往穆陵关……”
“什么?!”
不等顾怀义说完,顾老夫人拍着桌子站起身,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
“你去投军了?”
“你不要命了!”
这下不仅仅是顾老夫人,顾云柔以及顾怀仁都纷纷气愤不已!
顾老夫人更是捶胸顿足,气不打一处来:“那战场刀剑不长眼,岂是你说去就去的?此事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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