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是何意?”
宁砚顿感吃痛,朝着后方连连退去,他捂着肩膀,难以置信道。
“何意?为生者,为死者,为百思不得其解。”
闻筱雯甩了甩胳膊,漠然说出一句宁砚听不懂的话。
“我听不懂……”
趁着宁砚怔愣,闻筱雯又是一个健步,尽管身穿西服,却丝毫不显阻碍,又是一拳重重打在宁砚脸上,力道之大,促使对方在空中横飞出一米,这才徐徐落在地上,无法动弹。
“你不需要明白,毕竟这本来是你和师傅的事情,只是看你的态度,让我有点不爽;”
说完,色子握了握拳头,有些无趣道:
“但现在看来,你的能力也是,让我感觉有些失望。”
闻筱雯说完,宁砚也缓缓起身,他俯视着对方,眼中却不再显露迷离,而是复杂到无法完全理解的情绪,其中,一股黯淡化作乌黑逐渐裹挟住宁砚的眸子,远远看去,像是一双浸色的墨玉。
“只是说态度的话,我并不否认,毕竟我也这样觉得,但如果只是想和我打一架,那我也不遑多让。”
说着,宁砚撑起身子,几番吐纳,另一股在身体中蕴藏的玄妙感觉浮现全身,令他如火焰般燃起光芒。
“是炁?果然,你小子也并非我想象得那样孱弱。”
见到宁砚身上的变化,闻筱雯这才有所缓和, 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
大道通明无量生,所在现世,虽然人们对于神通的信仰有所下降,甚至于嗤之以鼻,但也确实有些能人异士存在于此。
他们修身养性,运用自我思想感悟天地,在其中,一种无形存在被他们所掌握,那便是众人所熟知的修道之力——炁。
所谓炁,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乃分之万物,万般之变数,可意不可言,大道通明,一分二三,是万物之起始,亦是万物之混淆。
可万物混沌,万物不一,亦有异兮,何为通明?
正因混沌不堪,但万物仍需要联系,也正是因为这样,炁便有了存在,万物之间亦有了归系,由炁系千道,缕百道,同皈一道,便再有了大道通明。
“这也就说明得通了,寻常人鲜少能接下我一拳,而你能堪堪受下两拳,想来底蕴也肯定不差。”
虽然状况突然,但对闻筱雯而言,确是意料之中,身为浊世观出来的道家弟子,他们隶属于正一派,做得也是“正以治邪,一以统万”的事情,对于炁的掌握也就是常理之中。
“谬赞了,师兄,我的底蕴不过区区一方,和你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方,哼哼,你都已经开始显摆起来了。”
闻筱雯嗤笑一声,所谓“方”指得并不是作为修为的衡量单位,只是寻常立方的计量单位,即便是道家子弟,也需要掌握一些唯物的知识储备。
不过,宁砚也确实值得如此态度,毕竟以宁砚的修行水准而言,他已是头筹,甚至和一些小有名气的家伙们相比,也称得上是出类拔萃。
“既然如此,那也就多有得罪了,玄筱师弟。”
说完,闻筱雯深呼吸,身体微微运转,令自已的身体泛起与宁砚相似的炁流,相比起宁砚的发散,她的气息要更加复杂,流转,宛若是生生不息的水流。
“师兄哪里话,要说得罪的人,应该是我。”
说完,宁砚俯身聚力,奋力一蹬,声响便震彻道观,宛如惊雷,二人原相差几步的距离,顷刻就将宁砚送到闻筱雯眼前。
嘭!
只听一声闷响,宁砚挥拳重重砸在闻筱雯的肩头,透过炁流,宁砚感受到手中传来的震荡,却看见闻筱雯分毫未动,就连神色也并没变化半分。
好强!
还没来得及感慨,闻筱雯的攻势也徐徐袭来,只见她手掌挥动,速度缓慢,在宁砚眼中也称不上是能击中他的程度。
只是在其中,一股难言的磅礴底蕴若隐若现,平静若水,却又暗藏滔天的汹涌波涛!令宁砚并没来得及反应,只是那巴掌将要落下他的身上,这才倚靠身体的本能回退几十步,堪堪避开。
轰!
这一招落下,宛若引动天雷般惊颤,令耳边轰鸣不绝于耳。
好可怕的攻势,这就是身为浊世观大师兄的水准嘛?
宁砚余光扫过,只能依稀感到身后烟尘四散,虽然没有直接触碰,但他被手掌擦过的身体仍能感到宛如本能的恐惧与被撕裂的伤痛,如此威能,令人骇然。
“逃避,是没用的。”
闻筱雯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隐藏浑厚的杀意,四散的炁流挥发着他心中的情绪,使宁砚都不觉后退好几步。
“看来,师兄是认真的了,也是,是我没有认真对待啊。”
稳住心神,尽管已经渗出冷汗,但宁砚却并没有想要逃避,他展开架势,浑身炁流挥发,竟与先前相比再度暴涨了一倍有余!
“这股力量……已经能和些名不见经传的老道相比,只是可惜,你身本特殊,根本用不了道法符箓,这股力量对你而言,也仅仅是锦上添花罢了。”
见宁砚状态再度变化,闻筱雯这才点点头,可话语中却又是一副惋惜的样子。
这件事情,宁砚自然是知晓,原因无他,便是自已那特殊的存在:
三魂归系,唯失承负,所知不同古,所行不及今,诸般因果,唯惘汝兮……
这是师傅对自已的形容,道家文化主讲“承负”,通因果善恶,便是把善恶比做成一个不断积攒的池子,做坏事便会积攒祸水,危害人间年载。
这是个准则,也是底线,行善恶非,自重因果。而宁砚,他的存在让道人无不诧异,用师傅的话讲:不容三魂七魄,心窍如空壁,简直就是个活着的已死之人。
如果道法本是坑蒙拐骗,那宁砚的存在也就不会产生异议,但道本是存在,这种矛盾的事情便让宁砚陷入难以证实的存在。
无生无感,无因无果,他所做得一切都不曾介入承负,道士所行顺以无为,逆以无不为,都是辗转于善恶承负之事,而宁砚却唯独与此不相通,无法承接因果善恶之行,便有悖道之本心,无法被道所接纳。
“我明白,可是师兄你也知道,大道通明无量生,怨天尤人是等不来结果的,想要前进,那就要重新另辟蹊径。”
说完,宁砚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眼,心中虔诚,手中便开始掐诀念咒。
“大道已生,正德无量。
今世不清,如吾濯污。
百炁归真,吾祁辟灵。
天道以观,证吾神通。
伍生不怠,伍离惘聚。
十般通明,交彻昭天。
奉吾律令,在此敕命。”
承心以鉴,无量有生,气沉丹田,唤伍生。
宁砚将自已浑身运转,令一股浑然天成的存在体内尽数释放。
“起。”
只听他一声大喝,猛然睁眼,就看到一个寻常人无法见到的虚影出现在宁砚周身。
不多时,那股虚影不断汇聚,塑形,逐渐转变成一位比宁砚大上两倍有余,仙风道骨的黑白人形,面容俊朗,与宁砚八成相似,一双眸子黝黑点白,束发横冠,一身道袍虚实交错,显得十分威风。
“以炁化神嘛?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办法而已。”
面对宁砚使出的招式,闻筱雯并未产生多少惊讶,他见多识广,对于这种招式自然是十分了解。
以炁化身,本质上就是法天象地的,所谓相由心生,心之相,既为人之形,心之所想,人之所貌,只要炁源足够支撑,无论多么磅礴宏然的形象都能在此刻显现而出,直至化作千万丈之高的擎天身躯。
“不过这东西也到底是徒有其表,师弟,你可真是……”
还没等闻筱雯感慨宁砚的技巧时,宁砚却已经再度行动,只看见他身后的道士虚影自行掐诀,下一秒,无数玄妙的符号在四周显露而出,迸发出幽幽的光芒。
“等等,这是撰符术?”
光芒在四周环绕,变得愈发强烈,令闻筱雯都不觉愕然,他但要避开,却只感觉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低头看去,无数黑色的,宛若污浊的手臂在脚下延绵攀绕,死死抓住闻筱雯的双腿,无法挣脱。
“还有伍生伍离……”
联想到宁砚的特殊性,这种突然变化就连闻筱雯都无法瞬间理解,这几乎是换了一人的情况,充满了矛盾。
“看来,这小子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闻筱雯看向宁砚身后的道士虚影,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来自于那种术法,即便是他经历丰富,竟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神通。
“师兄,我赢了。”
宁砚缓缓开口,身后虚影也随之变得更加清晰,此刻,闻筱雯四面术法环伺,也难以迅速挣脱,闻筱雯自知他本该输掉一半,但依旧是昂首,与宁砚四目观望。
“嗯,确实如此,师弟真是好手段,令我自愧不如。”
闻筱雯闭眼,似乎有些酝酿,但她几次呼吸,便睁开眼,换做一股云淡风轻的模样。
宁砚目视前方,伸出手掌翻转,在空中的那些符文也随之停下了旋转,握紧手掌,那些符文自中心开始收缩,不多时便全部消失。
“师兄谬赞了,你我师出同门,我只是后来者居上,对师兄留手的踌躇也看在眼里,这种情况,也是多有得罪。”
宁砚说完,正打算解除对闻筱雯的束缚,但还没等他动手,就看见闻筱雯十分轻松地抬起双脚,那些手臂依旧紧紧束缚,却被拉扯紧绷,宛如无物。
“你是在谦卑,还是在得意,对我而言,你还不值得需要我大打出手。”
面朝宁砚那惊愕的目光,色子高高抬腿,浑厚的炁流在脚下汇聚,宛如漩涡涌动般朝着周遭扩散,影响之大,使四面大风席卷,尘土飞扬,就连宁砚也脚步匍匐,面对闻筱雯黯然失色。
“喝!”
轰!
只听闻筱雯大喝一声,接着狠狠跺脚,将那股炁流踩在脚下,只看见眼前光芒乍现,一声几乎延展到全身的浑然轰鸣让宁砚感觉身体不由得倒飞出去,身后的虚影也被击碎,化为炁散落在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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