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砚的家距离咖啡店并不远,往返也就二十分钟,来到一个小区的公寓楼,上电梯,识别指纹锁,便打开门走进屋内。
“我回来了。”
只是进门,宁砚就闻到一股饭菜香气,看看时间,现在也是中午,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也恰好,宁砚也正饿着肚子。
“宁砚回来了?来吃饭吧。”
走进厨房,宁砚看到母亲正在炒菜,他侧身避开,将碗筷从橱柜里拿出来。
“今天怎么突然想着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
宁砚拿着碗筷,笑着反问道。
“你爱回来不回来。”
宁砚母亲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她呛了宁砚一句,但宁砚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妈妈你吃饭吗?”
“我不吃。”
简单又熟悉的絮叨着,宁砚将饭端上餐桌,桌上也摆放了三菜一汤,基本都是素菜。
“你要是早点和我说你要回来吃午饭,我也就给你准备点荤菜了。”
宁砚母亲拆下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她看起来很保养的很好,本该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
“我都可以啦,话说老爸中午不回来吃饭吗?”
二人入座,宁砚问道。
“他还有事,中午不回来,倒是你,大中午店里不忙吗?”
宁砚母亲夹了几口菜,吃了点便放下了筷子。
“我那边还好,有朋友帮忙看店,正好这几天也去其他地方忙活去了,今天刚回来。”
宁砚夹菜送入口中,含糊地提起自已这几天的经历。
“又出去了吗?你开个咖啡店也不安分,像你这样怎么能维持得住的?”
看着母亲微微蹙眉,宁砚笑着摇摇头,继续解释道:
“我店面开销不大的,我也能赚回来,净利润虽然不高,但也足够我预防其他事情。”
宁砚这话并不假,但也并非全部实话,比如他在咖啡店的经营其实并不顺利,手上的资金却很充裕,但从没和家里人提到过。
“是不是真的,我也没办法管,毕竟是你自已的店,别到时候搞得很难办就可以了。”
宁砚母亲微微蹙眉,只是摇摇头,表现出不信任,到底是自已的儿子,他会瞒着自已什么,还是能了解一些的。
“肯定不会的。”
宁砚信誓旦旦地回答道,吃完午饭,宁砚洗了碗,便在自已房间待了一会儿,他的房间已经有几个月没住,却保持着整洁,看样子也时常打理,在书柜上,摆满了不少模型手办,已经落了灰,看来也许已没有动过。
“想想上次回来,老弟还没去上高中,现在一走,家里倒是冷清了不少。”
宁砚轻轻打理掉手办上的灰尘,不禁喃喃了起来,做完这些,他走到窗台边上坐下,依靠墙壁看向窗外,默默感受着一人独处的宁静,与只有在家中才能感受到的安心。
只有在这里,他才有着一份独一无二的归属感,这是与生俱来的,身为一个孩子的身份,而不是浊世观的道士,亦或者应当恪守职责的店长的身份。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像我这样的人,带着一种隐晦的特殊感,我会不会是某本小说里的主角呢?”
不知怎的,宁砚便开始了突发奇想,他独自一人经常会思绪飘渺,也或许做道士的都是这样子,毕竟庄子他老人家就梦游过很多东西。
至于宁砚,他无意想到将自已引入,例如什么低开高走,出身卑微却天赋异禀,莫欺少年穷的主角模板,都是在开局遭受了挫折,却又奋起,最终走上人生巅峰,happy end。
“现在看来,我的开篇也算是一个倒叙的方式描述,以作为关系为师傅的角色视角引入主角,察觉到他的特殊,从而尽力培养,最终,不负众望。”
回想起自已过去的经历,前十五年可以说平平无奇,他从一个很怯懦的孩子开始生长,经历过难以理解,奋起反抗的小学生活,再到置身事外,不明所以的初中生活。
直到毕业之后,他学业不精,便挂了个高中学历,转头去和师傅云游四方,直至半年前才算出师,在家里人帮忙的情况下,开了一家不温不火的咖啡店。
“虽然这种做事办法有些欠妥,也很不靠谱,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不错,只是我这个家伙太遭人惦记了。”
就这一点,宁砚就能确信自已并不是什么小说当中的主角,他虽有坎坷的身份,但并不妨碍自已的平凡,他也从不需要用什么维护正义的思想来裹挟自已,无论是自已的家人,亦或者是师傅,也都没有说过想要自已出人头地,只需要平安生活就好。
“比起那些从一开始就决定出人头地的小说主角,我还真是幸运。”
宁砚闭上眼睛,不禁感慨:
“我的眼界偏颇,却也不会因为看到什么杞人忧天的危机而感到焦虑,也不会因为什么苦大仇深的事情而刻意努力,我能够保持着这种身份生活在俗世当中,就已经足够了。”
这样平淡,这样悠哉的心态,绝对不会是什么什么龙傲天模板,宁砚从始至终都是这样想着,承认自已的特殊,认清自已的平凡,最后信任自已的改变,以三合一,便是《濁世觀》中所描述的正序修炼第一步,名为:唯我世。
“古言无道间宇,浊清古纳余盈,独置四方寰央生以万人,皆大同三界,善恶亦然,承负古今,一隅百相,浑然天成,似绮心诸数,隔天洞窥,为我之无,知,还,如,方,唯,世。”
尽管宁砚修行存在差错,但整本《濁世觀》的内容他也进行了实践,只不过倒反天罡,他并未完全学习第一步,也或许正是如此,他根基不稳,才使得他惘业缠身。
不过现在看来,惘业也算是帮了我一筹,第一步的“无我”便是需要忘却自已,抛弃一切立场和身份的偏见,重新审视自已,审视这个身处现世,又能何其特殊的存在。
记得曾在惘业之中,宁砚目无所观,唯独自已的一切却格外清晰,他看清了过去,却又看不清自已的未来,看不清自已如今的身份,又能去做些什么。
“不过现在,我也能看清楚了,师傅倾尽余生的念想,也并没有白费。”
相比起记忆中的惘业,师傅就宛如一束光,为自已答疑解惑,开阔心境,时至今日,他都能感受到师傅对自已的关怀,甚至积蓄在心中萌发出一片淡淡的光芒,指引着他看向惘业之外的现世。
“虽然有些时候依旧会被惘业影响,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是一种需要我前进才能打破的困境,只要我愿愿走,那就无法阻拦我。”
可是说到这话,宁砚的目光却变得有些阴郁,他看着眼前被午后阳光照射的城市,心中的惘业却只能透过那淡淡的光芒,送入宁砚的心中:
“只是如今的我,真觉得没什么能推动我的事情了,除了论会,我实在不想再面对什么复杂的事情了……”
在某个饭店内,闻筱雯看着眼前的铜钱,微微点头,坐在她对面的平懈曷仍然眯着眼睛,不住提醒着闻筱雯道:
“别看了,再看也还是那样的,也不知道你为何会这样关注那两个孩子。”
“关注,是因为少见,我迄今为止的生平见闻都在更迭,却在他们身上见到了最多的变数,也就不禁多看了两眼。”
闻筱雯收起龟盅铜钱,脸上笑容不再,转而露出一副格外严肃的模样。
“嗯,这话你说过很多次,十年前是,二十年前也是,更早更早的,数不胜数。”
平懈曷笑笑,在她记忆中,闻筱雯一直都在说自已遇到的“机遇”,但在时间和人口的庞大基数面前,这些让她产生兴趣的“机遇”,却并没有展现出符合她预想的成就,甚至还有些人的理念背道而驰,差些就要让闻筱雯自已去动手抹掉。
“算算时间,宁砚他们也应该到家了,至于这动爻最终也定了下来,一切照旧。”
没有理会平懈曷的调侃,闻筱雯只是淡淡报出最终的卦象,一切照旧,就代表色子的结局并未改变,说明他们遭遇的变故也已经过去,不需要她再去过多关注。
“你觉得宁砚那小子真得会参加论会吗?听你对他的形容,总感觉他是个很混的家伙,即便是信守承诺,也难以达到你们赌约的胜利吧。”
“并不,虽然在旁人看来是这样,但对于某些人而言,他倒是忠厚得愚钝,只是需要时间,说服自已去那么做而已。”
闻筱雯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起关于宁砚的许多事宜,这些都是曾和上任道长白戍联系后所知的:
宁砚,张姓,男,19岁,祖籍鄂川荆地人,父母在宜居北方后在营口出生,有一个小四岁的弟弟,其曾父辈曾为道士一派,后还俗。
“这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居然还这么调查得这么详细,但说回来也挺匪夷所思的,那小子究竟是难道他是觉醒了什么道士独有的血脉,还是说你和他们祖上有这什么过命的交情?”
关于宁砚的信息,平懈曷也从闻筱雯哪里了解过,只是她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眼前的家伙这样付出。
“因为,宁砚和白戍很像,他们对于周遭的依赖胜过其中的不满,他们也更能去平淡接受自已特殊的身份,说不定,也会因此改变整个奇人界的处境。”
闻筱雯云里雾里地开口道,却只是引得平懈曷无奈摇头,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什么先射箭后画靶的行为,或者就是一个回旋镖,说这什么相信是不需要理由的,最终打回自已身上。
“按你的意思是,你希望他是接下来的主角,至于你,就要扮演那个领导者?”
平懈曷缓了缓,随后问道。
“并不,毕竟改变奇人界的原因是为了让我们能融入现世,未来的趋势我们无从得知,但保持现状,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
闻筱雯睁开眼摇摇头,已然没有先前的那番严肃,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变得格外开心:
“而且,小洞天也快去宁砚那边了吧,作为一场计划中最重要的序章,还得是要宁砚亲自去看看,这样才有更进一步的必要。”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