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自习课，铃声一响，教室里很快便安静下来。
“啪嗒啪嗒——”孙川依稀听得见好似液体滴落在纸上的声音，很近很近。
心下觉得不对劲，孙川偏过头，才发现戚嘉赐很反常，一直低着头，于是轻轻戳了她一下:
“你怎么了？”
戚嘉赐咬着嘴唇，不敢抬头，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脑袋，眼泪就顺势落下。
“你到底怎么了？别不说话啊，谁欺负你了？”
意识到她哭了，孙川着急地开始用手肘顶她，见这样不管用，他又试图掰过她的身体。
戚嘉赐眼睛通红，有些肿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孙川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没人欺负我。”
戚嘉赐倔强地别过身体，两只胳膊重新放在桌子上，话里带着明显的鼻音。
“那你怎么了？哭得这么可怜。”
孙川视线里那本放在戚嘉赐桌子上的习题册早已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有的字迹都已经看不清了。
“这道题怎么都做不出来，我着急。”她说着还顺便用笔狠狠地戳了几下。
戚嘉赐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可以解释这一切，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扯谎，偏偏语气不容别人质疑，还带了几分愠怒，让人不敢靠近。
联想到前段时间班主任对她的态度，戚嘉赐又是那种不轻易认输的性子，孙川没细想很快就信了。
“什么题啊？连你都做不出来？我看看。”孙川说着便拿起来端详。
戚嘉赐不免庆幸，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是啥呀？都看不太清了。”
孙川把习题册怼到眼前，模模糊糊地看不太清，接着他翻到前面一页看了一眼标题:
“我真是服了戚嘉赐，这节好像还没学吧！”
“我在预习。”
话落，孙川怔了一下，有些无语，随即翻了一个白眼:
我就是自虐呗。
“那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哭吧，给，快擦擦。”说着孙川递给她几张纸巾。
戚嘉赐看到他吃瘪的样子，终于破涕为笑。
陈沉坐在戚嘉赐后面，刚刚他清楚地看到戚嘉赐后背一抽一抽的，他知道她在哭，又不敢戳穿她。
终于熬到了下课，戚嘉赐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假装要去外面接水，陈沉盯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也松了一口气。
明明知道她很难过，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他架在刑架上凌迟一样。
戚嘉赐桌子上还有那本习题册，入目都是她的泪渍，陈沉出神地盯着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去后戚嘉赐避开人群躲在通廊上的一根石柱后面，这会儿的阳光还是很强烈，偏偏只有这里，凉飕飕地，一冷一热让她瞬间打了个喷嚏，脑子里也清醒了许多。
“嘉赐。”
看到于至走过来，她很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散心。”
于至靠在石柱上微微偏着头望向下面，半张脸陷入阴影里，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遮住了他一半的眉眼。
“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坚持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却让戚嘉赐心里一震，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嗯，我明白。”
明白却做不到。
“那你呢？”戚嘉赐能感觉得到，他也有心事。
“家里的事。”
“嗯。”
刨根究底太不礼貌了，戚嘉赐及时止住，只微微点了点头。
看出她的心思，于至笑了：
“很复杂，我说不清楚，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和你说吧。”
戚嘉赐觉得自己多少能猜到一点。
“她和你一样，你们都是傻姑娘，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一门心思的扑上去，哪怕自己会受伤。”
话题陡然一转，戚嘉赐紧紧跟上他的思维。
“你是说席忻吗？”
“嗯，我们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从初中开始就一直跟着我，那个时候我很烦她，就算她一直待在我身边，每天和她说的话也超不过三句，可她就是死心眼儿，有一次居然跟到了我家。”
于至说着说着，嘴角扬了扬，显得他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戚嘉赐静静地听着，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于至。
“我原本以为，初中毕业之后和她的接触就会越来越少，但是没有想到，她为了我考到了一中。”
“如果她没考到一中呢？”
于至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阵惊慌。
“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我很羡慕她。”戚嘉赐认可道。
于至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想耽误她。”
“可是她并不这样觉得。”
戚嘉赐打断，语气中带了几分坚定。
“我们都还小，以后的事谁都没有办法预料，她应该找一个真正喜欢她，愿意宠着她的男生，而不是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要是她就认定你了呢？”
连戚嘉赐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说起席忻，她会这么激动。
于至笑笑，终是避重就轻地说道:“走吧，快上课了。”
戚嘉赐低着头走进教室，手里紧紧攥着水杯，视线只停留在了前面几排。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让自己深陷其中。
“那你以后要和我一起回家，和我一块儿吃饭，做什么都要陪着我。”
尽管如此，郑含之甜蜜的嗓音还是传到了戚嘉赐的耳朵里，闻言，她头低得更低，她不想看到易煦凡的表情。
意料之外，戚嘉赐没听到易煦凡的回答。
但她想，他的回答肯定是会让郑含之开心的，毕竟他那么会哄人。
戚嘉赐重新坐在座位上，拿出英语书和笔记本，拍了拍脸颊开始记单词，待会儿就要听写了，她还没怎么记，上节课一直沉溺在消沉的状态里。
这学期的英语老师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很快听写完便让大家前后左右互相检查打分，她有个规矩:
听写错了的单词要抄50遍。
很多同学为了少抄一点使出了浑身解数，要么就是搞关系，要么提前打好小抄，结果前段时间有个同学打小抄很不幸地被老师发现了，英语老师一句:
“既然这样，你就别听写了，干脆全部抄写50遍，下节课我检查。”
于是大家伙儿吸取前人的教训，纷纷和周围的同学打商量，建立了友好的合作关系。
戚嘉赐知道孙川一直以来英语成绩就不太行，加上自己又是英语课代表，所以一直不肯给他放水，为这事儿孙川没少抱怨她，左一句右一句说她不讲义气。
戚嘉赐还在纸上拼写着最后一个单词，陈沉很快写完坐直身体，在犹豫着什么。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戚嘉赐转过头，陈沉收回刚刚戳她的那只中性笔:
“我们互相检查吧！”
以往都是她和孙川一起，因为是同桌也比较方便，但是既然陈沉这么说了，戚嘉赐也不好拒绝，她看了孙川一眼。
“终于不和你一起了，每次严的要死，一点水都不放，难受死我了！”孙川找准时机就抱怨。
69書吧
“孙川你......”戚嘉赐挥起拳头，眼看就要收不住了。
孙川转过身子，很利落地和陈沉的同桌交换，嘴上还不忘磨上几句:
“刘姐，手下留情啊！”
说着还对她挑了几下眉，戚嘉赐无奈，两只手叉了下腰，陈沉看着他们两个拌嘴也笑出了声。
“检查单词要用到嘴吗？给我安静点。”
他们几个讪讪地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批改打分。
“给，满分！”陈沉率先批改完，语气里满是宠溺和赞扬。
“你也是。”
戚嘉赐行动也快，比起之前快了许多，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答题纸递给陈沉。
“好久没这么快批改完了。”戚嘉赐故意打趣道。
孙川听着这语气里多少有点激他的意思:“啧啧，你俩在这儿商业互吹啊！”
“你别管！”戚嘉赐是一点都不服输。
“真不错，离开你之后，我单词都能少抄几个！”
陈沉笑得更大声了，他们两个还真是像小孩儿斗嘴一样，谁都不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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