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禾洛的时光流逝的慢一点,小神医的则快一点,但他们似乎适应了这种快慢的差异;年复一年,岁月的累积带来的变化显现出来,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这外表上的变化。
直到,师姐的徒弟带来的重要消息,打破了这样的平和,小神医用更多的时间去改进药方,禾洛则用更多的时间观察小神医、审视自已。
这日,禾洛一如既往的晨起坐在镜前梳发,突然她借着晨光,看到镜中的自已有一丝不对劲儿。
她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声音:我要去找小神医。
禾洛跑到书房,看到小神医端坐在桌前看书,黑白交错的头发看起来灰扑扑的,没有什么精神,眉头紧锁,那川字纹一日赛一日的明显。
“小神医,小神医。”她边跑边唤他,希望他的注意力从书籍中全部转移到自已身上。
小神医其实早就注意到她,丝制的衣角随着禾洛的跑动飞舞着,又随着她的停下而垂下,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什么事情让她非常激动,明明已是不惑的年纪,神情里却混着一丝少女神态,像极了她说要嫁给他的那天。
“宫主。慢点。”小神医温柔的出声。
禾洛听到小神医叫她,又继续向前走几步,慢慢蹲下,双手交叠着放于小神医的腿上,下巴枕在自已的手上,就这样整个人伏在了小神医的腿上。
“小神医你看看我。”她将自已的头顶留给小神医。
小神医心想:看着呢,我一直看着宫主。仔细看来,似是刚起床没怎么梳妆就跑来了,她的头发又细又软,总是要梳了又梳,摸了发油,才能让它们乖顺的,不看起来毛茸茸的,不让她失了宫主的仪态。
然而此时,禾洛的头发,恰好是那种不听话的、毛茸茸的、想让人忍不住去抚摸的状态。
禾洛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小神医的回复,只等到了他袖间的风,和一个覆在自已头顶的温热的手掌,顺着头发轻轻的抚摸。
像是在摸一只猫。
禾洛有些急,小神医这是干嘛!
禾洛抬起头,看着小神医,腾出一只手扒开头上小神医的手,“看到了么?看到了么?”
她眼里,不解、急迫、隐隐爆发的怒气纠缠在一起。
那样生动的禾洛,小神医还欲再抬手,禾洛却先一步,抓住他的手指,指向自已的头顶,引着他看自已的头发。“这里!这里!”
“嗯。”小神医顺着手指看到了,一根银发,扎眼的出现在乌发上。
禾洛在一声“嗯”里放松了一下来,松开手又回到了趴着的状态。如果刚刚她还自已撑着身体,那此刻她彻底将重量放在了小神医的腿上。“小神医,你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
小神医笑了笑,这样跑来竟是为了一根白发,也情有可原,女子本就爱美,白发象征着衰老,宫主想必也是不愿意的,毕竟以前她总明示暗示让自已给她只做各种维持美貌的东西,就连自已吃的药,她也总是想尝尝看看能不能延迟衰老。
小神医没有真的去找其他的白发,只是又继续抚摸她的头发,这次带了点安慰的意味。他刚想开口说,自已或许可以找找让白发消失的方法。
禾洛侧了头,轻轻说:“不找也没关系。一根白发也是白发。”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也算共白头了。”
她闷闷声音中带着清亮,似乎是隐忍着委屈想把话说的开心点。
小神医怔了一瞬后,双手托着禾洛的脸,让她抬头看向自已,事实上,年岁对她很是照顾,浓密的头发,清亮有神的眼睛,细腻光滑的皮肤,饱满红润的双唇,他的宫主一如从前,散发着磅礴的生命力。
可她眼中的自已是什么样的?
垂垂老矣,死气沉沉,所以她才要用这种委屈求全的方式来实现白首之约。
是自已,是自已。他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看到红了眼。
她就这样被他看着,眼里氤氲了薄雾。
“宫主。”他喉结滚动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
不需要千言万语,她也能懂她,“你这个老头子,还我青春年少的小神医。”说着就双臂环住了小神医的腰,身子前倾,将脸捂在小神医的两肋之间。
小神医心里的苦涩都泛到了嘴边,却还是好脾气的回:“好,我努力。”
没一会儿,他感觉到胸前的潮湿,待到虚虚揽着的人的肩头,不再微微颤动时才又开口,“宫主,起来了。”
“不。”
“再不起来腿要麻了。”
“不管,你忍着。”
“不是我的,是宫主的。”
禾洛终于是动了动,“唔。”抬头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挂着露珠,鼻尖脸颊微红,似是求助的呢喃,“已经麻了。”
小神医轻轻笑了一下,弯下腰,双手顺着她的身侧来到她双腿侧。
“左边还是右边?”
“两边都。”
“大腿还是小腿?”
“小腿。”
“按到哪里是最麻告诉我。”
“嗯,就这里。”
小神医弯着腰专心的给禾洛按腿。
禾洛则顺势搂上小神医的背,将下巴卡在他的肩膀,想着他刚刚的笑,小医生年轻时就少年老成的做派,老了也道骨仙风的,其实没有什么不好。
只要别早早的离开。
似是低声耳语又似喃喃自语:“其实不还也没事。”鹤发又如何,无论外表怎么变,内里他仍旧是小神医。
小神医顺着禾洛的腿部经络按压,直到她的肌肉彻底放松后,才轻轻问了句:“宫主,好些了么?”
“嗯,我试试。”
这次,禾洛抓着小神医的手臂借着小神医给的力,顺利的站了起来。
“小神医,”没来由的,她希望今天能尽可能多的和小神医在一起,她瞥见自已随意披在身上的头发,“我想小神医帮我梳头发。”
“好。”
“用完早饭送我去议事厅。”
“好。”
“半个时辰之后再去议事厅接我回来,我今天想在书房处理事情。”怕小神医会错意,她又急急补充,“小神医给我空半张桌子就好。”
“好。”
“下午一起去找阿言。”
“好。”
“晚饭后一起去湖边散步。”
“好。”
“小神医!”
“嗯。”
禾洛对于小神医一直好好好的状态有些不满,“我说什么都好么?”
其实,小神医回答的诚恳且认真,并没有什么敷衍的样子,一直以来也总是这样,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可今天,她偏偏不想这样。
“宫主说的也是我想做的。”小神医顿了顿补充说:“或许从湖边回来可以一起赏月。”
“可以,就这么定了。”禾洛露出满足的笑,她也希望,小神医能明目张胆的求些什么。
于是。
梳头时,小神医说:“宫主的头发柔软又顺滑,梳起来很舒服。”我常找按摩的借口感受青丝绕指的感觉。”
禾洛回应:“以后就都让小神医来。”
用饭时,小神医说:“我很喜欢看宫主吃饭,只是每次被发现都会被说。”但我仍然忍不住被宫主表现出来的开心和满足的表情所吸引。
禾洛回应:“以后也还是,发现一次我说你一次。”
去议事厅路上,小神医说:“一开始,我也送宫主的,但被宫主回绝了。”此后我总是站在门口望着宫主的身影一点点变小,直到看不见。
禾洛回应:“那时我们都忙,而且就几步路嘛。”
从议事厅接禾洛回来的路上,小神医说:“我一直希望能替宫主分担些什么,哪怕是像这样拿着需要处理的文件。”可宫主总是自立又自强,身边又有许多能人志士,自已只能努力在医术上成为不可替代的人。
禾洛回应:“小神医!身体最重要,我可是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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