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期限已过,或许有些人的承认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这件事还是定了下来。
按照流程,禾洛和小神医一起去往摘星苑合八字,定吉日。
禾洛与小神医并肩坐在摘星苑的格老面前,根据指示,两人需将自已的生辰八字写于红纸上。
禾洛写的龙飞凤舞,一转头看到小神医正一笔一划写的极其认真。
禾洛思考着,还不知道小神医生年,于是侧着身子想去瞧一眼,小神医察觉到身旁人的动作,一股紧张感冲上头来,迅速用手掩住了自已尚未写完的生辰八字。
禾洛原本只是想看一下,可小神医迅速挡住的动作,让她觉得莫名生气,“一个生辰而已,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小神医也察觉到自已过度的反应,低下头,挪开了手。
是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只是有些记忆涌上心头,他条件反射的,手先于脑袋行动了。
初见时,禾洛已经亭亭玉立,而他还不如禾洛高,他拘谨的被师傅推荐到禾洛面前,禾洛面无表情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后,开口道:“安神医,您这弟子似乎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禾洛说的不假,如果那时,禾洛已经是含苞待放的牡丹,他自已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土豆,是弱小的、灰头土脸的、拿不出手的。
头一次,小少年希望自已快些长高长壮,得到她的平视,得到她的仰视。
最终在师傅的极力推荐下,她还是带走了他。可也只是把他安置在医苑而已,不论他多么努力看书,不论他救治多少人,那个少女都未曾为他来过。他被遗忘了。
他偶尔也在人堆里看她,可她从没发现他。那并不是她的错,全因他普通到扔进人堆,就与人堆合为一体。
转年,前医苑禾绾绾周年祭的时候,禾洛来祭拜。他才第一次有了机会站在她面前。
她见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是你,竟是长了这么高了。”
他很紧张,不知道如何回话,只能搓着手腼腆的笑着。
然后他便听到她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还是孩子模样。”
他的瞳孔颤了颤,里面有不加掩饰的失望,他想他明明已经长得比她高了。
她是那样的敏锐发现了他的变化,不留痕迹的踮着脚,像长辈一样拍了拍他的肩旁,表示期盼与器重,“我听闻来过医苑的人都夸赞新来的安大夫医术了得。以后我便叫你小神医了,以后这医苑还得靠你。”
从此小神医成了她对他的专属称呼。
其他人也曾想和禾洛一样叫他小神医,他每次都拒绝,他还是喜欢其他人叫他‘安大夫’,小神医就只留给她一人。
可最初的那两三年里,不管他怎么长高,她总是像那样,以一种长辈的语气同他说话,他讨厌那种差了辈分的语气,于是他更着急长大成人,着急精进医术成为‘神医’。
禾洛顺着小神医手指露出的缝隙,看到了他的生辰,她掰着手指算了好几遍,惊叹出声,“小神医你竟这样小!”
耳边人的话把小神医拉回了现实,他有些不敢看禾洛,害怕她脸上还是那种看小孩子的表情,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句,“也没有多小,我以为我与宫主是同龄人。”所以,宫主莫要再将我当做小孩子看了。
即使没隔没档的,禾洛也不想看了,她收回探出的身子,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全是自已竟然啃了嫩草,嘟嘟囔囔,“竟然就因为这个,遮遮掩掩的不给看。”
禾洛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世上的人千万种,而婚配的法则却相对单一,女大男小是少有的。
小神医用余光瞄了瞄禾洛,心想,上天总是对我不薄,年少时只能暗自肖想的人就坐在身边,自已想要快速长大的愿望实现了,还在加速的进行,祸兮福之所倚,宫主,没几年我们便可以一样大了。
于是,带着笑音的轻轻柔柔的小神医的,“嗯。”飘入了禾洛的耳朵,声音顺着耳道传入心房,震得禾洛心痒痒的。
格老拿着两张红纸,画画算算一阵后,捋着胡子笑呵呵的说到:“宫主与安大夫是天赐良缘。”
禾洛很是感兴趣,眼睛在两张红纸上来回的看,“如何解?”
格老将批命格的纸向前推了推,“宫主与安大夫一水一金,水生金,金养水,宫主生为剑锋金,此乃最强、最锋利的金,此金造化,非水不能生,安大夫为涧下水命,此水清澄,喜见金养。两相相遇,相辅相成,福禄绵长。”
禾洛点头,“如此看来,确实很好。”
小神医认真的听着,陪着笑。
格老摇摇蒲扇接着说到:“宫主生于3月,冰封剑,剑易脆,身体属外强内弱,需得多注意,安大夫医术高超,正好可以为照顾宫主的身体。”
禾洛摇头,“易脆,这听起来没有多好。我更想要自已本身就是健康的。”
小神医随着皱眉。
格老摇蒲扇的动作停下来了,赶忙转移话题:“还有一点,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事业、健康、财富均能相辅相成。”
三岁是金砖么,难道不是老牛和嫩草么。
禾洛没回话,只是侧过头看小神医,他眉眼带笑,对着格老恭敬的说,“多谢格老,能与宫主结缘已是万幸,我这命理能对宫主有所助益更是天赐的福分。”
禾洛也释然的笑了出来,年岁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甚至知道这件事后,她怎么看都觉得小神医确实还留了一丝少年气在。
禾洛从来不是能让疑问困扰自已的人,于是,出了摘星苑的门,便扯着小神医拉开与众人的距离,用只有俩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到,“小神医,格老说的五行,你了解么?”
小神医的眼睛忽明忽暗,“嗯,有一点点了解,相生相克的东西医术里也有,颇有相似之处,所以年少时会研究一下。”
“哦~”禾洛对这件事似乎是真的很感兴趣,“那真的如格老说的那样么?”
小神医谨慎的说,“应当是的,但我只了解皮毛,不敢妄下定论。”
禾洛失望的,“我很好奇会不会每个命格之间都很配,有一套成熟的理论,遇到了拿出来,格老捡着好听的说就好。”
小神医思考了一下说:“应当不是,比如金不易见火,因为火能化金。”
禾洛轻哼,“能化金,那也能炼金,若没有火,如何做的出那所谓金剑,让那金子身价翻倍?”
小神医定定的看着禾洛,“宫主你这样想?金与火也可很相配?”
禾洛点头,“命就一定是定好的么,不能改命么?”
禾洛似乎只是感兴趣,并没有其他的试探意味,于是小神医顺着讲,“改命,可是跟着逆天一起用的,所谓,逆天改命,想必一般人不会如此。”
禾洛不置可否,“小神医,你以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么?”
为了方便交谈小神医配合着禾洛微微弯着腰侧耳倾听,禾洛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似乎是紧张似乎是害羞,隔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知道。”
小神医这样在意这个问题么?禾洛边思考边问,“小神医是怕我在意年龄的问题么?”
小神医仍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禾洛努力回忆,可都是白费力气,她想不起来任何他们之前的事情,“是我之前,介意过年龄问题?”
小神医答的有些委屈,“嗯,就在刚刚,宫主也差点就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禾洛不知道他说的那样是哪样,只是,小神医的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无奈与委屈,这让禾洛不由的生出一丝愧疚,她站定,手抓着小神医的胳膊,侧着头仰视他,“等一下,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你怎么表达的?我怎么看你的?”
禾洛抓的突然,问题一连串而出,小神医愣了一下,才堪堪明白禾洛的意思,“不是,不是,宫主误会了。”
禾洛更是不解的盯着小神医,小神医不得不继续说下去,“那年我刚来的时候,宫主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禾洛松开手,在心里计算,按照阿言的说法,小神医来了八年了,算一下,小神医来的时候,她右手握拳锤了一下左手的掌心,给小神医定了性,“你那时候,那个年纪,确实就是个毛头小子。”
小神医听了禾洛的话,怔了半天,耳尖微微发红,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甘,“嗯,可现在不一样了,希望以后年龄上,宫主可以平等的看我。”
此刻的小神医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丝少年气。
禾洛心道:这小神医是真的很在意这个问题,想来小神医少年老成的样子,是因为自已养成的。
禾洛清了清嗓子,“我也没有说过年轻不好呢。”
说完也不等小神医反应,一个人就迈开步子走掉了。
小神医直起腰,看着禾洛走的轻快,裙角飞扬,还是当年的少女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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