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的施虐者……”范帮厨重复了一下这句话,慢慢转过身来,看向叶诗雅,眼睛几乎要凸到了眼眶外,阴沉地问道,“我肮脏吗?”
他的嘴角忽而又露出刚刚捏住野猫脖子时候的笑意:“对,我很肮脏,我从小就很肮脏,我爹骂我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然后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回来。我娘哭着把我打出了家,让我滚出去,也别回来了。”
“我一夜之间就没了家,我做错了什么?我感觉我没做错什么啊?我很听话,很乖,学习也很认真,还会帮他们做家务,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错的是他们,不是吗?不是吗?”
范帮厨说到这里,嗓门大开,嘶吼起来,把叶诗雅从愤怒中又拉回到了恐惧之中,她慌忙躲到了孙不达的身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范帮厨笑了起来,不是那种撕心裂肺地大笑,而是那种无力又无奈的苦笑,“从那以后,我躲在垃圾堆里睡觉,从垃圾堆里找衣服穿,和这些小野种抢吃的。”
他猛然转身,指着被他四仰八叉绑起来的猫,恨恨地说:“我甚至抢不过它们,这些野种成群结队的撕咬我,抓伤我,抢走我的食物,然后扬长而去,跟我爹摔门而去时一样,甚至还会回头,像看废物一样地看看我。”
范帮厨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充斥着血丝,手里的雕刻刀不停地指着猫大声吼道:“难道,它们,不该死吗?”
“嗤啦”一声,他手里的雕刻刀划下,在一只猫的大腿上划出了一条五六公分的伤口,顿时,一股殷红的血液流淌出来,滴到了地上,那只猫抽搐着身体,呜咽地叫着,无力地挣扎着。
“你们看,它挣扎的样子多美,多像一道可口的美食。”范帮厨眼睛瞪圆,脑子中充满了对猫施虐的渴望和诱惑。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几声猫叫声响起,几道黑影从树荫里飞出,窜到了范帮厨的身上。
是四只大猫,叶诗雅也能看出来,这是那几只身上冒着黑烟的怪猫。
几只怪猫用牙齿和利爪狠狠撕咬着有些魔怔的范帮厨,在他脸上、身上,瞬间留下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啊,救命!救命啊!”范帮厨声音痛苦地求救着。
“孙同学,快……快救他……”叶诗雅被这一幕惊呆了,等她回过神来,马上向孙不达求助。
孙不达不急不慢地抽出几道黄符,走到范帮厨身边,几只怪猫完全无视孙不达的靠近,依然凶狠地撕咬个不停,范帮厨双手抱头,嚎叫着,躲避着。
孙不达双指夹起一道黄符,快速贴到其中一只怪猫身上,如此反复四次,四只怪猫随即都停止了动作,如同木雕泥塑般,一个接一个的从范帮厨身上依次掉落,摔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范帮厨颤巍巍地站起身,惊恐地看着地上的怪猫,这时的他,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范帮厨惊恐地问。
“这些都是之前被你虐杀的猫,因为某些巧合,怨念无法散去,化为了怨灵,怨灵汇聚在一起,就越来越多,它们会一直跟着你,等到你丧失理智,意志薄弱的时候,就会一拥而上,把你给害死。”孙不达解释道。
“它们……它们死了吗?还会活过来吗?”范帮厨心有余悸地问。
“我会超度它们的魂魄,送它们入轮回。它们刚刚攻击你,也算是化解了你们之间的仇恨,让你们下辈子不再有什么恩怨。”叶诗雅听到这,才明白刚刚孙不达为什么不忙着救人,这让她想起了孙不达在酒店跟她要钱时说的那番话。
69書吧
说完,孙不达从地上的猫身上揭下那几张符纸,随手一挥,符纸泛起淡淡的黄色光芒,迎风飞起,飘向西方,渐渐没入夜色之中。
地上的几具猫的尸体渐渐软了下去,发出阵阵腐臭的味道,幸好是在户外,还不至于难以接受。
弯弯的月亮,静静地挂在半空,夜风阵阵,树枝轻轻摇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孙不达看向范帮厨,声音毫无波澜地说:“你的过往,确实很悲惨,就像你说的,小时候的你,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你也是别人错误的受害者,是值得同情的那个。你能有现在的生活和成就,更应该珍惜,不是吗?”
孙不达缓缓地说:“就像是小时候没有做错事情的你,这些流浪猫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它们同样是被人抛弃,无家可归,而且,没有一只是当初抢过你食物的猫,它们也没道理为其它猫的错误买单。”
“你现在说得轻巧,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吗?我像条狗一样,四处乞讨要饭,遭人白眼,被人驱赶。再看看你们,啊,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从小锦衣玉食,父母关爱,随便过个生日,都能一下子花掉我们好几年辛辛苦苦积攒的积蓄,这叫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范帮厨看向叶诗雅,叶诗雅心虚地躲开他的目光。
“世间事,本来就没法用公平去衡量,你虽然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但是你至少见过自已的母亲,你再看看我,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已的父母。”孙不达平静地说。
二人都听出了孙不达声音里的落寞。
叶诗雅和范帮厨都是一愣,看不出这个面向阳光的少年,居然是个孤儿。
“你……你骗我……”范帮厨不确定地说。
孙不达苦笑着摇头:“我随时可以出手制服你,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孙同学你……”叶诗雅欲言又止。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这对我来说,是个遗憾,却不是什么必须悲伤的事情。”孙不达笑笑说,“在我刚出生一个多月后的雨夜,就被丢到了道观门口,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给我起名字,留了一张纸条,写着我的姓和我的生日,就再也没有其它了。”
“师父在房间里,隐隐在雨声中听到了我的哭声,出门发现了我,从此把我养大。五岁正式收我为徒,十二岁正式收为内门弟子兼关门弟子,给我赐名。所以对我来说,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是我还是有亲人的,可能在这点上,我是比你幸运一些的。”
孙不达看着范帮厨,目光盈盈中,有一股同病相怜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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