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诸小区,又被称为“新贵名流集散地”。
虽然远比不上相隔两百米的“生人勿近”的别墅区,但在年轻人眼里,宝诸小区好歹是精神触及得到肉眼能见得着的惹人心心念挂的名利场。
不过本地人内心清楚,所谓名利场,不过是原始资源分完后所剩无几的那点羹。
宝诸的修建,来源于市中心发展:写字楼金融中心够多,三王街花果牌坊很近。
当然,最重要最关键的,是别墅区住户不再反对。
因为意识到,如果反对,不管是填海(河)还是铲平,麻烦总有一天会冲他们来。
尤其近几年市里新进的发展得风生水起的生意家族,都在抱怨没有好位置。
一方面是旧地方的重新分配,另一方面是新地区的快速开发。
所以宝诸小区才开始入住,渡轮就立马被提上日程。
明面上是为了应对市中心里外住宅租金坐地起价,让老板不得不提供住房补贴之类的福利支出才能留住员工等等一系列影响经济发展的问题。
而通往桥边村的渡轮,确实缓解了部分打工人的住房困难。
但根本上,是占地盘。
“这个小姑娘,经常去河边吗?“
当齐麟甩去厌世颓废,严肃起来的时候,连细长眼睛都会变圆。
“嗯…不下雨的话,每天早上都去河边草地练球。“
不知为什么,杜鹃觉得齐麟有种见惯大场面的指挥下级的气势,叫人不得不答话。
“每天…”齐麟皱眉,如同遇见大难题。
“怎么了?”杜鹃一下子也跟着紧张:
房吉房祥是她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亲弟弟没有区别。
尤其房祥,人见人爱,恨不得给她建个足球场。
“有个足球,掉进水里…”
齐麟说了几个字,马上意识到这样解释不清,于是指着地面的猪头塑料袋,连着正式申明:
“你最好相信我,因为我已经证明了我的正确。“
“这个世界,科学解释不了但实际存在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我的能力,就是其中之一!”
“你又来了。”杜鹃无奈摊手。
齐麟右手一下子抓住杜鹃抬起的手。
杜鹃瞅着自己手腕被镶着亮丽小花牛的鲜黄美甲的瘦长手指环绕。
“一个汤锅,锅盖被冒出的热气翻个不停,“啪“摔到地上,碎片汤料在地面稀里哗啦地弹起散开。”
齐麟右手触碰到杜鹃的瞬间,脑子里便出现这样一幅画面。
但画面模糊,甚至有些发灰。
跟她刚刚碰到房祥时脑里出现的清晰画面差别巨大。
还没等杜鹃说话,齐麟便放开手。
“我怀孕了吗?”杜鹃调侃,顺便把手收回来,搭在胸前,创造距离感。
齐麟这个赤脚文艺女大仙,让杜鹃徘徊于完全不相信与不完全相信之间:
“瘦得像吃素大的,穿得像轻飘飘的不羁醉酒古人,二十个指甲又搞得那么扮嫩,不知道从地球的哪一个角落突然横冲出来说看上我不会死硬塞我工作,还煞有其事地给不知是真是假的毕貅打个电话讲一番天书,年级大的女人真是可怕,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能变成她这个样子…
“眉豆,鸡爪,冬瓜,滚汤,检查砂锅把手。“
69書吧
齐麟垂下额头,冷淡低沉地讲了以上内容。
“什么?“杜鹃一下子从思绪中回来。
“眉豆,鸡爪,冬瓜,滚汤,检查砂锅把手。“
齐麟重复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杜鹃被搅得有些不安,像那种一开始说“打死也不信”的,一旦被算命的说“你将大难临头“后,就一直持续神经兮兮的状态。
“如果这个也对了,你就好好盯着那个小姑娘,注意一个足球,如果球掉水里了,就一定不要让她靠近水。
齐麟解释完后,一脸疲倦,用脑过度的疲倦。
“啊?”杜鹃当然不晓得说的是什么东西。
“阿姨,给你。“
房祥甜甜的声音,从齐麟左下方传来。
齐麟扭头,目光朝下。
房祥双手捧着一个小碗一样的纸盒子,里面五根不同颜色的迷你小冰棒。
齐麟愣一下,然后伸手拿了一根橙色的。
“杜鹃姐姐,给你。“
房祥双手捧着,又递给杜鹃。
“谢谢。姐姐现在不吃。你吃吧。“杜鹃开心地拒绝。
“阿姨再见,姐姐再见。“房祥说。
“阿姨再见,姐姐再见。“房吉手里抓着一小包鱼食,从后面走上来,跟着告别。
房祥自己从盒子里拿了根黄色的,顺手将盒子递给房吉。
房吉将鱼食塞进自己胳肢窝夹稳,接过盒子,另一只手拿根绿色的。
两兄妹舔着冰棍,给阿姨姐姐留下可爱友爱的背影:
房吉(夹鱼食)一边身体缩着有些僵硬,房祥因为忙着吃导致脚下运的球老跑偏。
齐麟呆呆看了手里的小冰棍几秒。
“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
齐麟对着杜鹃,咬牙切齿地再次提醒。
庾夏的脸黑一块白一块,已经看不出原样,还在继续抽泣得稀里哗啦六神无主:
“我…我要不要把她背出去?“
“等担架吧,怕万一骨折。”
窦寅轻声回应,同时将阮彩身体翻转朝上保持呼吸,发现她处在没有意识的状态:身体死沉,且被移动时没有因为感觉不适发出呻吟或表现疼痛神情。
庾夏站在电梯外面,就这样见着阮彩的脸。
那一瞬间,她忘了演戏,只剩握拳的力气,呆站在原地。
第一次跟阮彩有所交集,是六年前。
那天,毫无征兆地,厚厚的红色硬皮字典朝庾夏脸部砸过来。
空气都安静了的两三秒过后,才有周围零散细碎的捂嘴尖叫。
15岁的庾夏,长直发,鼻子以下全都是血,滴滴答答不断掉在桌面。
“怎么回事啊?“阮彩大叫。
庾夏感觉鼻子里还是嘴巴里,有什么东西咔嚓断掉了。
她同时注意到,方才阮彩抓着的红色字典已经不见了。
遇到紧急情况,即使是当事人,也很难立即清醒反应。
在场的同学都亲眼看见是阮彩用字典打到庾夏流血的。
但他们首先怀疑自己看错:庾夏可是副校长的女儿啊!
阮彩当然知道,但还是这样做。
就是因为知道,阮彩才这样做。
现在。
庾夏眼睛大脑漆黑。
阮彩被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两位急救人员快速“一二三“抬上担架带了出去。
“小姐你还好吗?“
窦寅在喊她,声音很模糊:
“小姐你能告诉我你联系人的电话吗?“
庾夏僵硬地晃晃脑袋。
“她应该被吓到了…工作人员马上来了…要不我跟着去吧。”
还是窦寅的声音,这次听起来离她比较远。
然后救护车呜呜呜地离开。
庾夏就这样晕晕乎乎地,避开了询问。
听不见救护车声,她才回过神,看周围没了人。
“你是谁?“
马老太傻笑,眼角纹密集,蔓延到头皮。
牙齿果然没剩几颗,嘴唇上还留了点蛋黄蛋白残渣。
她直起身子,双脚小小地后退两下,避开戴黛。
“阿姨,这个给你。”
戴黛却朝她走近一步,立马恢复两人刚才的距离。她将茶叶蛋递过去,笑着礼貌道一句慷慨客气。
但下一刹那,戴黛口气突然质问仇家一般压低下来,失去语气情绪:
“老太,你晚上只吃这个吗?”
马老太瞬间一身冷汗,除了不搭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希望戴黛的出现,只是错觉。就算不是错觉,也可以装痴呆过去。
“阿姨,我找你一个小时了。”
戴黛先是委屈甚至有点撒娇地念完这句。
接着猛地一转变为冷静又带调侃的口气:
“就是突然想起你…然后好奇,像你这样的人,老了以后,会不会变。”
戴黛慢悠悠地嘟哝着以上的话,同时开始剥茶叶蛋。
她将两个鸡蛋互相碰撞一下,然后换个没碎的方向,又用力相互敲一回。
她动作很不着急,让两个鸡蛋足足碰撞四回。
蛋壳表面碎得明显。
稀里哗啦,戴黛手指一扯一绕,鸡蛋连皮带壳地轻易脱落下来,她还在自言自语:
“说你疯了,我就怀疑,你本来就是个变态,怎么还会有进一步发癫的可能性呢?”
戴黛手指托着剥好的茶叶蛋,盯着上面一条一条的深色卤料痕迹,看人一样,嘿嘿对着蛋表面傻笑两下。
然后,才递给马老太:
“阿姨,给你!“
戴黛此时又回到了单纯的爱心爆棚的关怀声线。
马老太看着茶叶蛋,一脸惊恐(怀疑有毒)。
“没事的!又不是阿加莎。“戴黛看出对方的心思,温柔地解释着,努力打消对方疑虑,但意识到对方应该不知道阿加莎是谁,又补充一句:“我没那么老。”
马老太听不懂。
然后。
“这谁也看得见的地方…你个老太婆,不值得我动手!“
从这一句开始,戴黛的笑容如小孩子般天真灿烂,但语言语气又完全恐吓威胁:
“那个男人,三王街地下会所的。“
“你收的东西,足够你两个月大的新孙子二十年后没资格考公务员了!“
马老太后背冷汗一层一层不间断。
“笔记本!
戴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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