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当朝新帝刚继位没多久,便将一手扶他上位的太傅大人羁押于宫中,生死未卜。
无诏书,无罪名,就连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关着。这样一位权势滔天的朝廷重臣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过。
民间盛传少年皇帝早就看这位功高盖主的太傅大人不顺眼了,于是终于找了机会下灌下鹤顶红,就连躯体也被五马分尸后挪去乱葬岗喂了野狗。
渐渐地,这样的传言越来越多,就连朝廷大员也开始相信了。
朝廷波谲云诡,而谣言的主角却不甚在意。
有官员在早朝提出异议,竟被新帝一刀割喉,待他擦干净手上的血后环顾四周,便再也无人敢抓着这件事不放。
下朝后,边无殊便急急踏雪赶来,他想……快一点见到那个人。
只刚踏进寝殿,便发现屋内一片昏暗,所有的红烛都被熄灭了,配着雪天阴沉沉的天空,看起来竟有些鬼气森森的。
他皱着眉问侍奉在一旁的宫人,“为何不点灯?”
“禀告陛下,是苏大人命我们这样做的。”为首的宫女跪在地上,垂着眼眸轻声回道,手脚有些不自觉地颤抖。
即便新帝丰神俊朗,英伟不凡,她也没有胆子多看一眼这个刚登基没多久便血洗朝廷的少年帝王。
“罢了,他喜欢怎么样你们照着做就是了。只一点,切记不可纵他伤害自已的身体,除此之外,你们就顺着他吧。”边无殊叹了口气,如此吩咐道,随后又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部都退了下去。
正值冬日最冷的时候,连日的大雪使得天空更加灰暗。
边无殊缓步往里屋走去,轻手轻脚的样子,像是怕惊着了旁人似的。
终于,他在靠近后院的窗户处找到了那个人。
他身着一身鲜艳的红衣,头发随意披散着,显得鬼魅而妖异。
此时,他正背对着,慵懒地趴在窗沿处望着窗外。听到边无殊的脚步声也并未回头,只是小声吩咐道:“霜降,你帮我拿一下那件白色狐裘,现下有些冷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清透,带着一点点鼻音,就像是在跟人撒娇似的。
“既然怕冷,又何必坐在这儿吹风,要是生病了该如何是好。医者不自已,到时候病了你又不愿意吃药。”边无殊将自已身上的黑色狐裘取下转而披在他的肩头,柔声低语道。
闻言,男人回头扫了他一眼,并未起身迎驾,只是面无表情道:“你来啦。”
“嗯,今日无事,便早早下朝了。你怎么不梳头发?”
“微臣终日见不到人,束不束冠又有什么关系?”
边无殊知他这是在变相的控诉自已的专制,只能识趣地保持沉默。
见他不语,清瘦却俊美的男人反倒主动转移了话题。他望着窗外,低声道:“今年的雪下得可真大啊,昨晚半夜我就听到梅树被压断枝丫的声音了。”
边无殊坐在他身边,肩并肩跟着他一起看着窗外,听到这话扭头看他,拧着眉沉声责怪道:“洛洛,你昨夜又没有乖乖睡觉。”
听到这也那个亲昵的口吻,苏洛眉头微锁,“陛下,你这样唤微臣,于理不合。”
“我偏要。”边无殊笑着耍赖,此刻的表情好似回到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可是苏洛知道,这样的他都是假的。
以前的他,兴许会被这样的他所蒙骗,可是现在,他比谁都清楚这位的嗜血残忍和偏执疯狂。
雪下得更大了,堆积在树杈上的雪堆成了细细长长的一条。
一旁烹煮着的茶沸腾得扑出了水,流到点燃的碳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苏洛侧过头定定看着他,眼神空洞,叹息道:“随你。”
随后,他转身坐到桌旁,准备饮茶。
见他不悦,边无殊到底还是妥协了,他起身坐到苏洛的对边,笑着看他做茶,柔声道:“不知师父能不能也赏徒儿一盏茶吃?”
苏洛不答,反而问道:“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候放臣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边无殊倏地冷下了脸,英俊的眉眼带了一丝冷酷,说话声音却还是温柔的,他沉声道:“我在哪儿,哪儿就是我们的家。师父,你哪也别想去,你只能和我在一处。宫里这样寂寞,你舍得徒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待着吗?你就……留下来陪我吧。”
听到边无殊故意伏小做低地话语,苏洛的动作一顿,表情却有些许的凝固。
他明白,每每不顺边无殊的心意,就会这般扮可怜博他同情,竟也几乎每次都让他得逞。正因如此,才会纵得他现今想囚禁就囚禁。
苏洛故作轻松地自嘲道:“是臣糊涂了,宫外那处宅子原本就只是先帝赏赐的一个临时住所罢了,臣的家在江南的一个小村庄,只是现在也都没了。既如此,身在何处又有何异。”
这是他这段日子囚在宫里展现的第一个笑容,虽然依旧语带嘲讽故意想激怒他,可是边无殊却只顾着贪看他的笑颜,并未十分在意。
“臣听闻,陛下不日将迎娶龚老将军的孙女儿龚飞雪和柳丞相的女儿柳如画为妃,真有此事?”苏洛一边饮茶一边淡淡地问道。
“是。”边无殊抬眸,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
得到满意的答案,苏洛眉头舒展了一些,继续问道:“不知陛下打算立谁为后?”
虽然边无殊平定了叛乱,顺利登上了帝位,可到底根基不深,朝廷始终暗藏危机。此时娶两位重臣的女眷自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只是位分高低也是一个难题。天下至尊的后位仅此一个,究竟立哪一位千金,与其说是心仪于谁,不如说是双方背后的势力在较量。
即便苏洛被迫囚与此难免心存怨念,可到底师徒一场,他总是还在为边无殊打算的。
然而,边无殊见苏洛对他成婚之事并无任何反应,反倒关心起位份的问题,不由地生气起来。只是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只是依旧沉声道:“不立后,并列为贵妃。”
“不立后?”苏洛抬眸望向他,表情带着一丝疑惑。
边无殊看他终于正视自已,不由地笑了起来,“孤要立你为后,孤的王后只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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