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日一过。
清晨的城门，杨雪伊起了个大早，在一家茶摊闲坐，等着即将到来的沈从。
沈从和沉月一路回京，本是两三日的路程，却被沈从故意拖长到了七八日。
不问还好，一问沈从就说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沈从明明不到而立之年，总是把年纪大挂嘴边，把沉月都整无语了，但又无可奈何。
沉月望着城门，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仿佛这一路经不起折腾的人是他。
沈从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光黯了一瞬，翻身下马，笑嘻嘻地拍了拍马头，“终于是到了，可累死小爷了。”
沉月终是忍不住看了沈从一眼，见对方神色无恙，也翻身下了马，跟在沈从身后。
星月一直紧盯着城门，两人一过城门，便瞧见了。
“小姐，沈公子他们来了。”
杨雪伊抬眼望去，沉月一身黑衣牵着一匹白马，沈从一身白衣牵着一匹黑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这沈从……就爱整这些！
两人也一眼便瞧见了，茶摊上一身火红的杨雪伊，星月站在一侧朝他们挥手。
沈从走到杨雪伊跟前，将缰绳一甩，朝她大开双臂，“小伊儿，好久不见啊。”
沉月一手牵着黑马，一手牵着白马，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杨雪伊没躲，只是睨了他一眼，冷冷开口，“别逼我动手啊。”
沈从闻言，伸到杨雪伊的身侧的手顿了一下，手掌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亲自来接我了。”
他拍完很自然的将手拿开，在众人面前，没有丝毫被威胁的尴尬。
杨雪伊这才将目光转向沉月，“沉月，路上辛苦了。”
“为小姐办事，不辛苦。”
“走吧，先休息还是先吃饭？”
沈从抢着回答，“那肯定是先吃饭，这一路都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肚子遭老罪了。”
“行。”
杨雪伊信了他才有鬼。
沉月默默地看着沈从卖惨，没戳穿。
一路上也不知是谁一会儿说吃不惯干粮要改道，一会儿说喝不惯茶水要换酒楼。
沈从伸手接过沉月手中的缰绳，“给我吧。”
他手指划过沉月的手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沉月瞳孔微微收缩，拳头不由自主地紧握，又缓缓松开。
***
聚全楼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味道独特，价格也偏高。
普通老百姓压根消费不起，来的多是商户或是官僚家属。
四人安置好马匹，刚踏入聚全楼，店小二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用膳吗？雅间已满，小的在一楼给各位找个座儿，您看成不？”
一楼大堂内人声鼎沸，店小二们端着托盘在人群中忙碌地穿梭，场面十分热闹。
杨雪伊侧头看向一旁的沈从，征求他的意见。
沈从耸耸肩，“我没关系，都行。”
“一楼就一楼吧，带路。”
“好咧，您四位里边请。”
小二连忙把四人迎进去，将他们带到偏角落的四方桌前，用肩上的布条快速地给桌椅扫过一遍。
待人坐下后，又给四人倒了茶，恭敬地等在一侧，“这地安静些，您几位想吃点什么？”
“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吧。”
“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很多，您四位恐怕吃不完呢。”
“没事，吃不完我打包。”
“好咧，您几位稍等，菜马上给您安排。”
————
杨雪菲今日也约了几位好友在聚全楼相聚。
她们正准备上二楼，贴身丫鬟月心眼尖的发现坐在角落那一桌的杨雪伊。
“小姐，您看那不是二小姐么？”
几位小姐顺着丫鬟的目光望去，果然瞧见杨雪伊跟两个年轻的男子，连同她那丫鬟同坐一桌，四人有说有笑。
“乡下来的，果真半点教养都没有。”杨雪伊语气里满是鄙夷。
满京城里，再贤良温婉的主子，也绝不会同下人坐在一起，她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雪菲，那位便是你们府里的二小姐啊。”说话的是翰林院吴翰林的女儿吴湘琴。
杨雪菲随即想到宫宴上，心怡的男子对杨雪伊另眼相看，心生妒忌。
她领着几人走到桌前，温柔的喊了一声，“二姐，好巧呀。”
杨雪伊放下筷子，抬眼看她，眼中满是惊讶，“原来是三妹。”
杨雪菲看了一眼那白衣男子，通身气质高雅，低着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自已不存在。
即便只是看到侧脸，也能看出此人容貌俊秀非常。
她心中对杨雪伊更是不屑，当然更多的是嫉妒。
“这位公子可是许家表哥？”
杨雪伊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三妹有事？”
那日周玉玲带着许岩上杨家，杨雪菲明明见过许岩的，眼下来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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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听出杨雪伊语气不快，缓缓放下筷子，抽出手帕轻轻擦了嘴，抬眼看了杨雪菲一瞬。
杨雪菲被对方眼里的寒意威慑住了，可她很快就恢复如常。
“二姐自小在外面长大，刚回京不久，想来也没有什么朋友。
前几日听许家姨母说，二姐与许家表哥十分聊得来，我以为是……不想是我看错了。”
周围的人听到这番话，看杨雪伊的眼神都变了，更有甚者直接议论了起来。
“那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么？”
“我就说她那样子看着不像世家小姐，哪有主子和下人同坐一桌，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星月直接暴起，恶狠狠地盯着说话的那几人，“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们的嘴。”
杨雪伊冷笑了一声，也不忘记拉着星月坐下来，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她猛地掐了一把自已的大腿，红着眼十分委屈的说道：
“二姐知道自已自小离家，母亲又不在了，没什么见识。
可平日妹妹们在家学习也好，外出也罢，都不曾喊我一起。回京数日，今日也才是第一次出府……”
“这楼里人满为患，位置稀缺，我才与这位公子同桌，聊上几句。
三妹这话说的实在是……误会我不要紧，可别误会了人家公子。”
“杨府”二字一出，有反应快的，立马想到了几月前闹得人尽皆知的杨二小姐。
有人问道：“可是杨侍郎家的那位二小姐？”
杨雪伊朝那人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正是小女。”
“哦~”众人恍然大悟，立马脑补了一出，恶毒嫡母与娇弱小姐的故事，看杨雪伊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我有个表弟在侍郎府干活，听说要不是圣上新令，这杨二小姐得丢在外面一辈子呢。”
立刻有人附和道，“我也听说了……”
杨雪菲一看风向变了，急忙反驳，“二姐这话说的……”
杨雪伊打断她，“三妹可是要上二楼雅间吃饭？”
“是啊。”杨雪菲脱口而出，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三妹一开始就要上二楼吃饭，也不曾……罢了，我本就不该奢求的。”杨雪伊红着眼睛，表情十分落寞。
“小二，结账！”杨雪伊说完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拂袖而去。
沈从也起了身，冷冷地扫过在场的众人，“杨三小姐真是好教养！”
众人鄙夷的眼神，全转移到了杨雪菲身上，仿佛她才是众人脑中，恶毒骄纵的妹妹。
杨雪菲狠狠咬着牙，气得微微发抖，盯着远去的火红背影，眼神如淬了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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