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人未静。
洪思真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在月色之下,一浪高过一浪。
中午在尹府吃的山珍海味全都当场还给了人家,离开时尹府晚膳已经备好,多是洪思真喜欢的菜色,于是毫不客气地打了包带回家。
没想到还有问题。
洪思真一边拉,一边感觉肠子在不受控制地向外飞奔,像是要迫不及待地看看这个花花世界。
为了可以准确针灸,苏慕晴还不能妥善包扎自已重伤的十指,只能勉强涂一层救急伤药,就开始施针。
洪德生怕苏慕晴借机逃跑,率人层层守在洪思真屋外。
“二哥。”
守在门口的宋毅,身后有人怯生生一唤。
宋毅回头,一见到自家小妹宋芷荷满面难色地站在自已身后,立刻责备道:“你怎么跑到内堂来了?这里不是你可以进来的地方,快回家去!”
宋芷荷咬咬唇,低声说道:“我觉得,苏云霜可能真的是冤枉的。你知道的,我讨厌她,所以自从她进了尹府就一直盯着她。事发之前,她确实一直没去过后厨方向,只去了更衣室,我还在那里见过她。”
宋毅皱眉:“你刚才怎么不说?”
宋芷荷犹犹豫豫地说:“我跟洪思真的婚事告吹之后,洪大人没少给你难堪。谁都能看出来,洪大人一心想给苏云霜定罪,我怕我当众给她作证,你往后的日子更难过啊。”
宋毅坚定摇头:“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真凶是谁自然有上级评判,你有证据,就应该如实上报!至于我,虽然好言相劝会被大人斥责,但任由他这么胡来,也会被百姓诟骂!我只求问心无愧,便可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之呕——”
慷慨激昂之中,进进出出的下人们,带出来一批又一批的沾了呕吐物或屎尿的衣裤被褥。
宋毅当场掩口干呕,宋芷荷也仓皇逃离。
即便守在外面的一众衙役想顾及洪德面子,可生理上实在难以隐忍,纷纷掩鼻皱眉地躲闪,甚至还有人直接吐了。
终于,惨叫声渐渐趋于平静。
下人来报,说少爷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正在喊饿,让他们去买一整头猪回来吃。
洪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脸就命人去将正在为自已包扎手指的苏慕晴拖出来,继续升堂问案。
宋毅去向洪德讨要物证:“大人,既然公子已经无碍,请等卑职去请教七皇子之后再审吧。”
洪德眯着贼溜溜的双眼,慢悠悠地开口:“你是承诺了,但本官并没有。”
“——?!”
“你徇私枉法,本府看在你为衙门卖命多年的份儿上,不计较你胡言乱语已是格外开恩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先下毒、再解毒,就为了卖本府人情?又有谁能保证,刚刚她没有故意下狠手折磨我儿子??”
“大人——”
说话间,苏慕晴已经站在洪德面前。
彻骨的伤痛和终日的疲惫夺去了她脸上全部的血色,依然坚韧的双眸中满是慷慨赴死的觉悟。
她唇带讥笑地看着洪德,似乎早就料到了这般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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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德的面子也有了一瞬的挂不住,然而一想到公堂之上苏慕晴的讽刺,又想到可以当众给尹侍郎立个大功,他就什么都不顾了。
“带走!”
在被拿下之前,苏慕晴闪身而起,以轻功飞奔向公堂。
她要拿回她的东西,亲自去找七皇子鉴定!
身后,洪德还在大惊失色地喊人抓她,苏慕晴已经落在长案之前,伸手便要取回花囊。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闪电般扣住了她即将到手的花囊。
“狗官,东西还我!我要去请七皇子评判!”
苏慕晴愤怒抬眼,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冰冷双眸。
正坐在堂上之人,凤眸微蹙,英眉剑目,一只简单的白玉簪干净利落地束住头发,露出刀刻般的下颌线。
一袭窄袖常服,袖口镶绣金线麒麟,墨色腰带上挂着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洪德急匆匆地追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边跑边骂:“大胆刁民竟敢逃跑,用刑!有什么刑具,都统统给我用——”
狂躁之中的怒骂,在看到堂上之人时,豁然终止。
洪德双膝一软,他身后更是噼里啪啦跪倒一片。
“参见七皇子殿下!!”
君琉曦锐利目光扫视过众人,只是一触到他的视线,就激得人心底一阵冰寒。
贴身护卫墨寻抱剑护在身侧,立在他的身后。
他就是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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