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缭绕,顾三斤看不清谢九朝的表情。
但白烟也同样隐藏了她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走上前去拉住谢九朝不知何时变得冰凉的手,再开口时语调不紧不慢:“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谢九朝低头看这个穿过迷瘴而来的人,视线最终滑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沉默不言。
顾三斤笑了一下,踮脚凑到谢九朝耳边,放轻音量:“但我也不至于让一个刚刚成年的高中生来替我背负罪恶。”
谢九朝回握住顾三斤说完就想要抽出的手,强硬地攥着这只手贴上了他的心口,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终于露出了一个不是无奈,也不是破功的笑容。
像是终于摘下人皮,湿淋淋的恶鬼。
他弯下腰靠近他名义上的姐姐,直到两人的鼻尖只剩半指的距离。
两双黑色的眼睛对视,打量着彼此。
一双饶有兴致。
一双贪婪残酷。
谢九朝眨了下眼睛,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起。
他退开一点,执起顾三斤的手放在自已的头上,语气里是还未藏起的占有欲:“姐,我只有你了。”
“原来如此。”顾三斤顺着他的意,像以前一样摸了摸谢九朝的头。
“姐,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边。”谢九朝再一次作出了承诺。
在这种情境下自然与之前的分量是不同的。
“好,我知道的。”顾三斤拉住谢九朝的手,带他往通往外界的走廊走去。
“我带你去外面看看吧。万一还有活着的人呢?”顾三斤自顾自作了决定,未曾回头。
……
即使是做过心理准备,谢九朝还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哇,这可真是…令人丧失希望的景象啊。”顾三斤不禁摇摇头。
实行守卫职责,代表安定的警犬完全异化了,身上的皮毛纷纷脱落,露出如鲜血一般红艳的皮肤。
原本立起的耳朵无力地耷拉着,眼睛只剩一下一条缝,不停流出带有腐蚀性的脓液,大概是五感尽失了。
除了嗅觉。
变异的警犬一口咬住想要逃跑的男人的腿,用力一扯,一时鲜血淋漓,肢体横飞,那男人直接痛昏了过去。
无论是异化后有原来两个大的吻部,强有力的咬肌,还是锋利且长的兽齿,都是它一击得手的好帮手。
这还仅仅是警犬。
地上到处流窜的,人眼甚至无法捕捉的老鼠,成群着从摔倒在地的人们的口中钻进食道,深入内里,啃食血肉,享受盛宴。
毛茸茸的一个足球那么大的飞蛾慢悠悠拍打着翅膀,金光闪闪的细粉挥洒而下,优雅至极,长长的口器却插在一个小孩的脑子里吸食着脑浆。
漫天飞舞的巨型蟑螂带着如有实质的腥臭味,躯壳无比坚硬,疯狂的啃食着建筑与人的尸体。
“唉,估计是没人能逃出来了吧。”顾三斤叹气,上前几步一刀给了变异警犬一个痛快。
警犬的脑袋咕噜噜滚到她脚边,被她轻柔地捧起来。
谢九朝的视线从防护所门口那副奇异的一幕上离开,落回顾三斤身上:“外面这样,也没人能活下来吧。”
只是,刚刚的场景好像缺了什么。
谢九朝陷入沉思之中。
“好可怜的狗狗,还没失去痛觉吧。”顾三斤将狗狗的头转过来,展示给谢九朝看。
谢九朝望去,为自已的猜测感到心惊。
“这是被泪水冲干净的吗?”眼睛下的皮肉是干净的白色。
顾三斤没有回答,而是从腰包里拿出了一把小铲子,开始在地上挖坑。
她问:“你没有发现,逃到门口的人少得可怜吗?”
“……他们应该,早就不是活人了。”谢九朝喃喃出声,片刻后又纠正了自已措辞:“不,他们早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顾三斤突然扔了铲子,站起来对他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不挖了吗?”
“有东西过来了。”顾三斤带着谢九朝绕后,透过一扇半开的窗观察里面没能逃出的‘人’。
‘他们’似乎不打算逃亡,只是在愈来愈大的火场里僵硬的挥舞四肢,摔倒,然后又爬起来,像是再参加一场温馨浪漫的舞会。
“是铁线虫。”
顾三斤的表情在火势的映衬下无比冷漠:“没逃出来的‘人’,早就不是人了。”
她右手一挥,将一直托在手上的头颅扔进了火场,拉住谢九朝迅速后退了近十米。
没过几秒,一阵强烈的地震山摇。
再平息后,防护所已经被几根撕裂大地,硕大畸形,直径最小都有两米的白色树根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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