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牌游戏失败之后,我们也没有去看电影,而是坐在一起聊天。
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就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宾客们也渐渐散去。
今天一直本来都是胡子叔叔在负责厨房的事宜,他叫了几个人来帮忙的,可是等宾客散去的时候,来帮忙的人有的喝醉了,有的还在打牌,看着院子里一堆狼藉,外婆叫我留下来一起收拾餐盘碗碟。李泽晟的那几个朋友也很自觉地留下来帮忙。
李泽晟家的房子在梧桐镇可以说很突出了,周围的房子一般都是一层楼的木房或者砖房,好一点的顶多就两层,他家的房子却有四层楼,况且平时只有三个人住,做起家务来应该也是一项大工程了。
爷爷说他没有请阿姨的习惯,他说那都是以前资本家留下来的陋习。爷爷腿脚不方便,他也坚持一个人打扫,有时候胡子叔叔和李泽晟也会跟着帮忙做卫生。
胡子叔叔平时替他的姐姐照顾爷爷和李泽晟,另外再负责一些他姐姐交待下来的杂事,可以说是一个像保姆又像下属的亲戚。看平时胡子叔叔做什么都干劲十足的状态,想必也非常乐意做着这份工作。
爷爷腿脚不方便,还喝了些酒,胡子叔叔就扶他上楼休息了,一边走一边对爷爷说:今天虽然碗筷多,好在帮忙的人也多,不用他操心,让他安心休息。每次看到胡子叔叔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他对爷爷的态度并不像一般的亲戚,而像自已的亲人一样细心照顾。
“胡子叔叔把爷爷照顾得真好!”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跟外婆说。
从外婆口中得知,胡子叔叔小时候很调皮,闯下来了不少祸事,谁也管不了。有一次还被警察拘留了,警察局长是爷爷以前的下属,爷爷出面给他保了出来,从此以后,他就一直跟在爷爷身边。
李泽晟说:“他是我老舅。”
我说:“那你为什么总叫人家老胡,对长辈不尊敬。”
他不以为然地说:“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
我反驳:“我马上就上初中了,上了初中就是大人了,你没看见好多梧桐镇的人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他用手把我头顶的高度沿着一条无形的线,水平拉到他自已的脖子位置,说:“你看。”
我心想他自已没礼貌还好意思说我小孩子,不知道谁更像小孩子。
69書吧
我懒得理他,继续收拾。我将盘子六个六个垒成一堆,可盘子里残留的油渍太滑,一不小心滑出去了一个,瞬间在地上碎成几片。
外婆连说“碎碎平安”,秦雨辰也跟着说”碎碎平安”。我赶紧捡起来,正想着李泽晟会不会要找我赔钱,他从我身边经过时飘来了一句:“笨手笨脚。”
本来心里很愧疚的,他这一句直接把我的愧疚感全浇灭了,反而心底窜出一股无名火。
经过大家一番折腾,碗碟筷都洗好了。为了安全考虑,外婆提议让李泽晟的几位朋友今晚就留下来睡一夜,明天再回去。
李泽晟带他们先上楼去休息。
摆放碗筷这些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李泽晟叫我也跟他们一起上楼,看需要哪些书我可以自已亲自再看看。
我看着外婆一个人整理犹豫了一下,外婆看出我的顾虑,她叫我安心去找书,她一个人能搞定的,还说他们家的活儿她熟悉。
我跟在他们身后,到了二楼,李泽晟给我开了书房的门,说那里面的书都是他一个人的,我可以随便看随便借。
说完他就带着那几个朋友上楼去了。
书房的门一直开着,隐约可以听到他们在楼上说话打闹的声音。男孩子闹起来,真是比女孩子还要疯狂。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乒铃乓啷。
我在书架上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初一的课本。只在书桌上看见一本初二的数学暑假作业,看来李泽晟下学期应该就要上初三了。既然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课本,我想可能都放在柜子里了,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去翻柜子,只好看向那一排排书名。
第一排是文学类。四大名著,四书五经,还有诗词歌赋,不过看起来封面都很新,上面还覆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第二排是小说类。金庸的武侠小说看起来有些旧了。
第三排看不出什么分类,却是最旧的,也是最干净的。看起来第三排应该是李泽晟最喜欢的书籍。有数学类的知识,也有计算机方面的知识,还有经济学和法律。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课本摆出来,也许是课本太珍贵了,所以收起来了吧。听说有的人会把书保存得很好,就像收集邮票一样,总会放在一个别人不能轻易找到的地方。
我侧坐着瘫在椅子里,双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抵着手臂,眼睛没有焦距的等了一会儿。
“洗几个碗就这么累啊?”身后响起李泽晟的声音。
“啊?没有。”我回过神来。
“你今天陶笛吹得不错,只是……以后别吹了,呵呵……。”他故意用拳头抵在鼻尖处,假意压制笑声。
“李泽晟!”
“没礼貌,刚才的聪明劲哪儿去了?叫哥!”
“你想得美!”我想到刚才叫他泽晟哥哥的事情,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课本了?”
“李泽晟!”
“不对!”
“李泽晟!李泽晟!李泽晟!”
“行了行了,我耳朵都要聋了。”
“那个,初一课本在哪里?”
“那些没用的书,我扔了!”
“扔了?”我震惊后,开始失望。
为什么扔了还骗我说愿意借给我?我只能看着书柜皱眉,就在我准备想说“骗子”的时候,他一抬下巴,说:“嗯,扔在下面那个柜子里面了。”
虚惊一场后,我忍不住好奇,问他:“那些书怎么就没用了?不是应该叫‘保存’吗?”
他想了一下,承认我说的有一点道理,不过那些书他都学过了,对于他来讲就没有用了,废纸一堆,既然是废纸,就是用来扔的,还说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就像在糖水里加了芥末,明明应该开心,可却突然有人说,那糖水是他喝剩下的,可以随便浪费。
他问我要几本,我说只要两本,就拿了一本《语文》和一本《历史》。他问我怎么不多拿几本,我说已经多拿了,本来只准备看语文的。
他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也是,其他的科目多多少少都需要用点脑子。”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
他不回反而笑着调侃道:“你这是想要笨鸟先飞啊?”
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知道是在拐着弯说我笨,但又有些值得思考的价值。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假装听不见。
我拿着书下楼,他也跟着下楼。我说我去看看外婆收拾好了没,他说他也去看看还需不需要帮忙。
我们走到厨房的时候,我问外婆还要不要帮忙,外婆正在关碗柜门。看到我们,她笑着说:“不用了,正好完事儿,人多力量大,要是一个人收拾的话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外婆看到我手里的书,问我怎么不把初一的七个科目都一起拿去看一看,李泽晟对外婆说他也是这么劝我的,我说我看这两本就够了,看多了也记不住。
李泽晟说:“秦奶奶,洛洛很有自已的主见的!对自已的学习也很有要求。”
我还在想着他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接着他微笑着对我说:“洛洛,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不用客气,你这个妹妹我认定了。”
“哦。”
“那还不快叫哥?爷爷都说了要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的,别到时候说我不照顾你。”接着又转头对外婆说:“秦奶奶,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我说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外婆听了乐呵呵地说:“晟儿,那以后就麻烦你了啊!可别让别人欺负了我们家洛洛。洛洛,叫哥哥。”
他前面那一大堆的铺垫,我现在要是当着外婆的面拒绝他,岂不是显得自已任性又无礼?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从牙缝里蹦出一个音:“哥。”
外婆以为我害羞了,还笑话我,只有李泽晟展出了胜利的微笑,真是奸人使奸计。
李泽晟说要送我们回家,虽然是晚上,但由于我们是两个人走路有伴了,外婆让他留在家照顾好他自已的朋友要紧。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过头来对他说:“你刚才问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什么问题?”
“你问我是不是要笨鸟先飞啊!”
“哦?我刚才说的话你现在才听见?你的听觉是不是太好了点?”
我没有理会他,接着说:“笨鸟又如何,谁说笨鸟就一定要以先飞为目的。也不是每只笨鸟都一定要飞起来,它可以试着去飞,哪怕最后它还是一只不会飞的笨鸟,它的过程也一样有意义。”
说完后,我立刻转身小跑追上外婆,不敢看李泽晟的表情,我怕他觉得我幼稚,又或者是再次用他的毒舌打击我一次。
一口气吐完自已心里的想法,内心无比畅快。我跟在外婆旁边,我们一人拿着一把旧式银色手持电筒,我看着地上的两个黄色光圈,随着我们走路的步伐和节奏,它们也在开心地往前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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