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小娘抿着嘴,眼神中透露出犹豫和不安,顿了片刻才道:
“我瞧见刘大夫去了官人书房,像是说了什么要紧的事。里面动静很大,后来打扫的奴婢说,官人摔了好多茶盏。”
久薇想起那晚刘大夫说过,等大公子回来,他再去禀报大娘子的病情。
莫非是大娘子的病情很严重,但大公子向来不关心大娘子,又怎会因为大娘子的病情责怪大夫,发如此大的脾气。
久薇心里不免担心起大娘子起来。
令小娘看出久薇的心绪,道:“官人后来去了西院,和大娘子聊了很久。”
“嗯?”
“听下人说,官人见了刘大夫后就去了西院。大娘子把官人种的海棠花全砍了,官人发了好大一通火,还说,”
久薇见令小娘迟疑的样子,更着急了,“还说什么?”
“还说大娘子就是忘不了二叔,把他种的垂丝海棠全砍了,就为了看木芙蓉。官人还说真是后悔去看大娘子。”
久薇知道林南姝一定是伤心透了才会砍掉垂丝海棠。
林南姝少时和宋家两兄弟的感情都很好,宋林两家多有走动,原本二公子和林南姝感情更亲近一些,两人感情也随着年龄的增加升温,二公子心属林南姝,林南姝也钟情于他。
可事与愿违,林老夫人临终托孤时,想着宋以牧是侯府嫡长子,以后会继承爵位,林南姝跟着他吃不了什么苦,便选了宋以牧,把林南姝托付给了他。
宋以牧对林南姝一直暗自喜欢,这门亲事很快就谈好了。
只是二公子和林南姝心底不痛快,但父母之言无法违背,二公子伤心之下去了边疆,而林南姝和宋以牧的婚约已成,林南姝也只能接受。
没想到成婚后宋以牧为人小气多疑,每次到西院,只要心情不愉快便会提一嘴二公子和林南姝的往事。
二公子也知宋以牧介意此事,便事事和林南姝保持距离。
没想到宋以牧还是这般小气,大娘子才生产完,他又拿这些事气她。
“还有个事。”
令小娘自小生活在侯府,她娘亲也是侯府的嚒嚒,她原来是老夫人的丫鬟,后来做了大公子的通房,老夫人逼着大公子给她抬了妾。
因为大公子不宠爱她,沈应念也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用沈应念的话说,令小娘翻不起什么浪。
所以她在府内从丫鬟小厮到各夫人姨娘院里,她都熟络。
她能打听到这么多事也不足奇。
令小娘继续道:“王嚒嚒,是西院的伺候的老人儿了。适才我看见她去了沈应念的房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久薇没有对令小娘说什么,只淡淡道:“兴许是去办什么差事。”
其实久薇心里清楚,王嚒嚒哪里有什么差事需要去沈应念院里。
王嚒嚒去沈应念院里,久薇倒不意外,王嚒嚒一向如此,表面对谁都释放善意,但对谁都不走心。
她定是看着大娘子这边得了女儿,日后很难指望了。
便想给自已铺路,以后可以依仗沈应念。
令小娘道:“嗯,我也只是多嘴告诉你一声。你和大娘子都提防着她一点。”
久薇道:“嗯,多谢令小娘。”
令小娘撇头看了下院外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得去给老夫人请安。”
久薇微微垂头道:“恭送令小娘。”
偏僻的小屋又恢复宁静,只剩下久薇独自一人。
漆黑的环境让人容易犯困,久薇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
久薇做了一个梦,被人下毒,她喝了下去,感觉肚子十分难受,疼痛难忍。
疼痛的感觉很真实,久薇痛得睁开了眼,才发现腹疼是真的。
她蜷缩在角落,肚子开始痉挛,感觉整个腹腔都在拉扯搅动,嘴里一阵阵的恶心感袭来。
久薇想吐又吐不出来。
脑袋开始冒汗。
久薇这才意识到她可能真的中毒了。
她只吃了令小娘和王嚒嚒送来的吃食,难道是王嚒嚒真的下了药!
她知道她打了沈应念一耳光,沈应念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没想到如此拙劣,明目张胆地下了药。
王嚒嚒故作好心,实际是去沈应念屋里领了下药的差事。
疼痛让久薇的思绪已经开始混乱,眼皮耷拉着,一下晕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已躺在柔软香喷喷地床上。
这房间看上去好熟悉。
“你醒啦!”林南姝端坐在旁边。
久薇躺的是林南姝的床。
久薇迅速起身,略有歉意地说道:“大娘子,我怎么躺在你的床上。”
林南姝道:“我今早让五筒开了锁放你出来,才发现你已经晕在了房间里。脸色惨白,事出紧急,我让他们把你抱进我房间来,大夫已经看过了,是急性中毒,毒性不大,已经服了药,没什么大碍。”
“真的是中毒了?是王嚒嚒给的饭菜有毒,我就知道。”
林南姝叹气摇了摇头道:“关你的房间,也查看过了,剩的食物大夫检查过,并没有毒。不过眼下这府里哪还有人同我说真话,有毒没毒,全靠他们说。只要你没事就好。”
久薇从床上爬起来,赶紧拿了新的被褥,想把自已睡过的床,都换成新的,在床榻旁忙个不停。
“久薇,你过来。不用着急换,不妨事,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
久薇放下被褥,走到林南姝身旁。林南姝在矮凳上拍了拍,示意久薇坐下说话。
林南姝说道:“这几日,我也算明白了。这个侯府里,只有你待我是真心的。你我虽是主仆,但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妹妹,我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你儿时也受够了苦,跟着我到了侯府,又遇上我这个不争气的大娘子,也让你处处憋屈。这次也是为我出头才受责罚。”
久薇从凳子上起来,跪在了地上,“大娘子,你不必这么说。儿时要不是你,我和我娘便会深陷青楼成为被男人取乐的女子。你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使劲对你好。”
林南姝摸着久薇的头,“咱们久薇也及笄了,该出嫁了,好生经营自已的生活,别学我,这般糊涂。我现在才想明白做女人还是得聪明,不能事事依着男人。到头来男人喜欢的还是那些献媚撒娇的女子,他只会嫌弃我无趣。哎,我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久薇垂着头,焦急道:“我不嫁,我要一辈子守着大娘子,只要大娘子不嫌弃我。”
“说什么胡话,虽然宋以牧不是什么好男人,也不是好丈夫,但我相信这天下还是有好男人的。你跟着我当一辈子奴婢,我也觉得对不住你,你娘啊还盼着你成亲生子像普通的寻常百姓一样,做点营生,好生过日子呢。”
久薇想,莫不是宋以牧因为那一耳光想赶她出府,
“大娘子,是我冲动打了沈应念一耳光,是不是大公子要赶我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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