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贤伸出左手的食指:“这个伤算吗?刚才不慎在钉子上扎了一下。”
李承欢凑近一看,一滴鲜血正从他的指甲处淌出来,刚好月亮穿透乌云,很清晰地看到柳南贤的白袍上已星星点点全是血迹。
李承欢心里一痛,掏出帕子来将他的手指缠住,紧压着不敢放手,嘴里却责怪道:“怎么回事?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干嘛?”
“哎哟,一点儿小伤,至于吗?”柳南贤将手指缩回来,自已握在手心,“怎么?你也和我一样,没处去了?”
“什么意思?”李承欢四处看去,“晴岚和吴影呢?”
柳南贤朝寝殿努努嘴:“在我房里。”
“那你怎么出来了?”
柳南贤苦笑:“我不出来还在房里看着他们恩爱啊?我可没这癖好。”
“什么?你说他们在你的卧房里……”李承欢有些说不出口,一度怀疑自已想错了。
柳南贤长叹了一口气:“你难道忘了?你以前不是答应过北惠,会帮晴岚说一门好亲事,而吴影便是最佳人选。”
李承欢也想到了当时和北惠说过的话,心里一酸:“我是打算和北惠大婚后撮合他们俩,可北惠突然离去,我哪还有这个心思。”
“晴岚也不小了,该嫁人了,整天守着我一个废人,算什么话。”柳南贤往后靠了靠,忍不住又朝寝殿看去,“所以,我刚才在他们酒里下了合欢散,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李承欢也朝那道门看去,“是我上次带给你的东西,我当时找王太医验过了才给你送来。我忍了好久了,一直想问,你为何找刘太医要这种药?”
柳南贤笑笑:“为了给晴岚一个归宿。这丫头单纯、固执,让她不管我是不可能的,而吴影,木头一块,哪儿会讨女孩子喜欢?”
“所以你就这么……这么突然……这么卑鄙地让他们好上了?”李承欢有些匪夷所思,迷茫地眼神落在柳南贤身上,忽然间,他感觉眼前的好友已让他摸不着头脑。
“求你件事!”柳南贤突然拉住李承欢的袖子眼巴巴地说道,毫不避讳地与他四目相对。
李承欢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将眼神挪开,不知为何,他现在特别怕柳南贤这样盯着他。
或许是因为柳南贤一直孤傲惯了,突然在他面前如此柔弱,让他很不自在。
又或许,这么温柔的目光只有北惠给过,而南贤,他和北惠实在是太像了,让人恍惚间好似感觉北惠活过来一样。
“说。”想回避,可又想听,李承欢纠结了片刻,还是冷冷地吐出这个字来。
“给他们补一场婚礼吧,我算了下,后天就是个好日子。”
原来是求自已办吴影和晴岚的婚事!
李承欢松了口气:“这个没问题!”
“你以为是什么?”
李承欢顿了顿:“没什么。”
“今晚月亮真美!我都半年多没赏过月了。不知殿下是否有空推我在院子里好好转转?”
李承欢不说话,绕到柳南贤背后,推起轮椅缓缓前行。
月色真美,如银纱铺满了小路,那俏丽的花枝更是勾出一幅幅美丽的图画,他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要把柳南贤推到哪儿,正如不知道自已未来的路在何方。
“殿下。”陈忠轻声唤道,小五和全华也在旁弓着腰等候吩咐。
清风苑的门口!
李承欢回过神来,摸出怀里的令牌塞到柳南贤手里,随后朝外边走边道:“小五,好好伺候着。”
“是。”
“恭送殿下!”柳南贤大声喊道,嘴角露出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笑意。
“柳公公,今晚……”
“柳南贤!”
不等小五说完,吴影已提着剑找了过来,他衣衫倒是工整,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落着几个红唇印。
柳南贤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剑,将方才李承欢给的令牌高高举过头顶,牌子上的“宁”字在月色下十分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这块曾经调动了人马捉拿江陵县令石圆的令牌,这块让京都客栈钱进财亲自出门相迎端茶倒水的令牌,同样让吴影的宝剑停在了半空。
宁王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宁王!
全华和小五赶紧拱手肃立,吴影也收了剑抱了拳,不敢再造次。
“哟,是吴将军啊?怎么,这就结束了?看来这东西没我想得那么猛嘛。我以为你们会折腾一夜,还愁今晚睡哪儿呢。”柳南贤对他笑笑,将令牌收入怀里,转着轮椅自行朝后院去了。
吴影追了上去,愤怒道:“柳南贤,你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打算如何谢我?”柳南贤反问。
“你……你怎么能那样对晴岚?”
“那我能怎样?”柳南贤停了下来,回眸的瞬间让人心碎,“我只想她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平平安安的活着!我不能让她越陷越深,同样也让自已迷失了方向!我……还有大仇未报,怎能耽误在……这虚幻缥缈的情爱中?”
吴影沉默了,直到看那孤独的白影艰难爬上木制的斜坡,才大吼道:“可你让她多伤心,你知道吗?”
“我会劝她。”
柳南贤转着轮椅回了屋,关了门,愣愣地看着铜镜前梳头的女子。她黑丝如瀑,白衣胜雪,双肩微微颤抖着,抽泣声断断续续。
“晴岚……对不起!”
纵然有千言万语,可一时只说得出这一句来。柳南贤慢慢走向她,伸出的手还是停到了离她肩头一寸的地方。
“哦,公子回来了……时候不早了,我……去给公子打洗脚水。”晴岚挥手抹了把泪,逃也似的朝外跑去。
“晴岚!”
晴岚的脚步应声而止:“公子有何吩咐?”
“我……我有很多事要做。”
“我知道。”
柳南贤咬了咬唇:“我不能让你陪我一起死!”
晴岚捂着嘴缓了缓情绪,语气也平和了下来:“晴岚全听公子的。”
“后天,吴影会娶你……宁王给你们办婚礼。你可以……风风光光地出嫁,成为将军夫人。”
“多谢公子。”
“吴府,离这儿不远,坐轿子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你们大婚后,我会让宁王给他放个长假,让你们好好享受蜜月,然后再看看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个闲职,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陪你。”
“多谢公子。公子稍候,我去打水。”
“嗯,哎,这被褥脏了……能帮我换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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