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板，拿包烟。”
老板打了个哈欠，从身后的柜子里拿了包烟丢过去，乔愿拿过烟，拿钱的手顿了顿，又从桌上抽了包口香糖：“一共多少钱？”
“21。”
老板头也没抬，接着看平板里播放的电视剧。
乔愿付好钱，拿着东西离开了商店。
她撕开那层银色的纸，动作不甚熟练的把正中的一根烟抽出来，又倒着插了进去。
她喃喃道：“如果可以，让我复合吧。”
2
乔愿和顾景澈相识于高三毕业典礼。
彼时，乔愿是优秀学生代表，一袭白裙，画着淡妆，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清爽间不失温婉，是她一贯的打扮。
顾景澈是三中出了名的小混混，倒不是因为打架多狠，而是因为成绩拔尖，和那张引人侧目的帅脸。
那天，乔愿缓缓走上台，她准备了很久，一颦一笑间尽是自信和骄傲。
“……最后，祝愿各位同窗金榜题名，也祝各位老师工作顺利。谢谢大家。”
她欠身行礼，在全校人的掌声里款款下台。
可无人看见，乔愿那日下了台，便冲去洗手间，趴在洗手池边一阵干呕：她来了例假，小腹处阵阵绞痛，连带着这特殊时期的并发症，在台上发言完，已是用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乔愿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待那阵不适下去，才缓缓站起，扶着墙艰难的挪动脚步，向礼堂外走去。
此时高一高二的学生正在为送别高三举行文艺汇演，礼堂后门那里没有人，乔愿暗暗松了口气，庆幸没有人看到她的这副狼狈样子。
可不想，刚刚转过礼堂，支撑不住在角落里蹲下时，与蹲在角落里偷偷抽烟的顾景澈撞了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愣，蹲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还是顾景澈反应快，按灭烟头，调侃道：“这不是乔大学霸吗？来这干嘛？抽烟啊？”
见乔愿不予回应，他这才注意到女孩的脸色苍白，见乔愿一直捂着小腹，额角也是冷汗直冒，他“啧”一声，迈着大步离开了角落。
他是嫌麻烦吧？
乔愿这样想着，便叹了口气。这地烟味很大，呛得人头疼，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没劲走动，只能忍着那股味道，靠在墙边休息。
正昏昏欲睡时，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落在她的肩头。她抬头望去，少年站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脸色有些不自然，见她一直盯着自已，不自在的扭过头，嘴里却还是不饶人：“你看什么看啊，疼傻了，在这蹲着吸二手烟呢？”
说着，顾景澈一把搀起乔愿，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地，将她半拖半扶地带去了一间空教室。
乔愿直到坐在教室里，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红糖水时，脑子也是发懵的。
顾景澈坐在她对面，身上是衬衫西裤，黑色的外套正披在她身上，他嘴里叼了根糖，正不住对她翻着白眼：“身体难受逞什么能啊，你们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高考出点啥问题你负责啊……”
一顿滔滔不绝的教导后，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盒止痛药，看完说明书，按出几粒递给乔愿：“你赶紧吃，别死我跟前。”
乔愿接了药搁进嘴里，就着红糖水咽了进去，红糖的甜蜜和药片的苦涩混合在口腔里，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顾景澈慌忙为她擦眼泪：“这怎么还哭了，我刚才说话重了，对不起，你别哭啊……”
人人赞她体面光鲜，只有顾景澈一人，见她破碎，予以救援。
3
因不放心乔愿，又恰好在同一个考点，顾景澈便承接了乔愿赴考的安全任务。
高考第一天，两人在考点附近遇见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顾景澈皱着眉上下打量乔愿：“你行不行啊？”
“我当然行！”乔愿不服气地回怼，“反倒是你，可别紧张了发挥失常。”
“乔大学霸怎么急了？”顾景澈半靠在遮阳的帐篷栏杆上，有些吊儿郎当地说，“可别担心我，我这次绝对考的比你好，打个赌？”
“行啊，赌注是什么。”
前头领路的老师举着喇叭喊考生入场，顾景澈笑了笑：“全考完在告诉你。”
乔愿想要追问，却被少年扶着肩膀挤进人群。
分别时，顾景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加油啊，乔愿。”
她也不忙着追问所谓赌注，也有样学样的，踮起脚尖拍了拍顾景澈的肩：“顾景澈，你也加油。”
“醒了姑奶奶，你可别崴到脚！”
“哪有那么脆弱？”乔愿翻了个白眼，跟着人流进了考场。
69書吧
出成绩那天，两人相聚在网吧，吵嚷的家长学生很多，顾景澈带着乔愿开了电脑，熟门熟路地去了一间小包房。
“你对这种地方很熟悉的样子。”乔愿鲜少来网吧，被周围的家长影响，也开始紧张起来，“希望能考个好成绩！！”
“骗你没出息的样。”顾景澈轻笑一声，“乔愿，还记得咱俩打的赌吗？”
乔愿一愣，这才想起考点门口的打赌：“记得，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呢，你做我女朋友。我输了呢，我做你男朋友。你看怎么样？”
顾景澈握着鼠标，有些僵硬的盯着电脑屏幕，心里满怀期待，等待着乔愿的答复。
“那我一定要赢你。”
顾景澈惊喜地回头，乔愿操纵鼠标打开了网页，冲他眯着眼睛笑。
最后，乔愿以一分的优势险胜顾景澈。
“愿赌服输，顾景澈，你要做我男朋友。”
“悉听尊便。”
在那个夏天，吵闹的网吧里，包间外是或喜或悲的人群，包间内，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安静着，却也欢喜着。
4
一次偶然，乔愿看到顾景澈的烟盒里有一根倒烟。
“那是什么？”
“嗯？什么是什么？”顾景澈问。
“你烟盒里，那根烟是倒着的。”乔愿当时坐在路边，对着顾景澈手里的烟盒抬了抬下巴。
“啊，你说那根倒烟啊。”
“倒烟？”
顾景澈把烟盒打开给她看：“这个也叫许愿烟，我朋友告诉我的，开一盒新烟的时候把正中间那根倒着放进去，许个愿，最后再抽它，愿望就会实现。”
“只能自已抽吗？”
“当然。”顾景澈笑道，“自已许的愿也落不到别人身上啊。”
乔愿点点头：“哦……那你许的什么愿？”
“我啊？”顾景澈吐出一口烟雾，笑着凑近乔愿的耳朵：“希望某个小女孩永远爱我。”
说完，他移开了头，乔愿捂住耳朵，脸红了一片：“你骗人。”
顾景澈举手做投降状：“我可没有，乔大学霸不要冤枉人。”
“顾景澈，你别总逗我，油嘴滑舌的，说多了我该不信了。”
乔愿捂着耳朵的手放下，但脸上的红仍未下去，她站起来，低垂着眼，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她又抬手按住，白色的裙摆随风动作，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晃的茉莉花。
“乔愿，你名字有个愿字呢。”顾景澈笑着抱住她，头搁在女孩的肩膀上，“你就是我的愿望啊。”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乔大学霸不讲理，要不是你问，我怎么会说出来。”顾景澈委屈巴巴的说，“但是我的愿望就在我身边，不说别人也都知道。”
乔愿扭过头笑，笑声散落在夜色里，被吹得零碎。
5
“你怎么看上他的呀，他可是个混混。”咖啡厅里，朋友一脸鄙夷地看着乔愿。
“他人很好的。”
“不是，你瞎了，一个混混能好到哪去，他在我这就是最底层的人。”
乔愿按住心底不爽，仍然笑着解释：“顾景澈没你想的那么不好，他很体贴的，人也上进。”
朋友皱眉：“你怎么跟个老太太一样，他就是不行，你听我的赶紧分。”
“我不想分。”
“那你就等着被渣吧。”朋友一翻白眼，拎起包便离开了。
她平静的喝了一口咖啡，咖啡苦涩，却不抵她心中半分。
几天后，乔愿在街上遇到了高中同学，女生笑着对她打招呼，交谈间，女生无意间说道：“前几天同学聚会你没来真可惜了，下次有机会可一定要来。”
她一愣：“同学聚会？”
“是啊。”女生说完也是一愣，“你不知道吗？小李说通知你了，你有事来不了。”
小李就是她的朋友。
她苦笑一下，转移了话题，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她其实有料到这种结果，但没想到这样的直接。
晚上，顾景澈打来电话：“宝贝，我们班同学聚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不了，有事，下次吧。”
顾景澈没再多说，两人闲聊几句便挂了电话。
乔愿有些难过，明明是她拒绝了邀约，此刻又是她别扭着。
她一直是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如今被朋友这样对待，她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和顾景澈开始了冷战，持续几日，顾景澈与她吵了起来，乔愿一气之下就提了分手。
可冷静下来，她却又后悔了。
6
乔愿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她踌躇半天，退出又点进，手里的烟点了好几根又灭了好几根，她点了朋友圈，漫无目的的滑动着，想借此冷静下来，可却看到了顾景澈和另一个女生的合影。
照片里的两人贴的极近，笑容灿烂，像四月的春花。
那些文字被她全部删去，再也没有发出去的希望。
乔愿晃了晃烟盒，将最后一根许愿烟拿了出来，塞进嘴里，点燃。
“我就知道是骗人的。”她喃喃道。
“抽完这根许愿烟，既然复合不了，就说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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