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韩府门外就热闹起来,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门前的马车挤满了整条街。
宣平侯府夫人柳氏、世子张箴及其内子宋氏代表侯府来庆贺。韩家大公子亲自在门口迎客,见到几位,客气地往里请。
刚与张箴寒暄几句,远远瞧见临安知府赵渊身着大红色官袍,昂首跨马而来,鲜衣怒马少年郎,贵气浑然天成,让人见之忘俗。
韩大公子上前作揖道:“想不到赵知府亲临寒舍,真是幸会幸会。”
赵渊翻身下马,拱手回礼道:“这声称呼生分了,韩大哥还年长我几岁,还是称我辰霄吧。”
听说临安知府前来,门口聚集的众位宾客纷纷侧目而视。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按耐不住好奇之心,撩起帷帽上的纱帘,躲在长辈身后,偷瞧一眼传说中惊才绝艳丰神俊朗的赵知府。
赵渊负手走在韩大公子身侧,张箴主动上前见礼,欲要攀谈几句,赵渊礼貌的颔首致意,神情冷淡,让张箴讨了个没趣。
因韩家也邀请了母亲和妹妹,攸若与众官眷说笑时,将妹妹带在身边,让众人知道宋家除了嫁入侯府的大姑娘和镇守边关的大公子,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二姑娘。
这些官眷都生着七巧玲珑心,见攸若如此抬举自已的妹妹,就猜到宋家有意给二姑娘说亲了,众位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可以帮忙说和说和。
想到这一层,都细细打量了一下宋怀如,暗自记在心里。韩家老夫人还特意向怀如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已跟前,拉着她的手对攸若道:“下次多带你妹妹出来玩儿,这姑娘笑得爽朗,直言快语,对我的脾性。”
言罢,还将贴身嬷嬷找来她陪嫁的一枚玉佩,送给怀如做见面礼,“你们瞧瞧,这块玉佩和她这身衣服多般配。”
怀如今日穿了一身柳绿色衣衫,与这块翡翠玉佩极为相称。
一旁的韩大夫人笑着打趣道:“这可是老夫人压箱底的宝贝,我们都没份儿。”
攸若闻言,忙拉着怀如拜谢韩老夫人的偏爱。
席间攸若和枢密使家的魏大娘子坐在一桌,二人相谈甚欢。魏大娘子拉着攸若的手感激道:“还是你拿来的人参好用,老太太很受用。其他的参,药效没你的好。”
攸若笑道:“那是哥哥特意托人从关外弄来的,您若觉得好,我后边再让人弄来一些,特意给您留着。”
枢密使掌管军政要务,制定兵防、边备、戎马相关政令,哥哥统兵在外,递入宫中的每一道奏折都经枢密使之手。为哥哥打通上级这一关,对哥哥至关重要。
恰巧枢密使大娘子的母亲身体不好,大夫说需要用人参做药引。自从晟金两国开战之后,北方的榷场关闭,如产自关外的人参等名贵药材也随之水涨船高,甚至一度出现一价难求的状况。
攸若这次雪中送炭,让魏大娘子心存感激,她算个实在人,知道攸若想要什么,悄声道:“我听说朝廷有意派一位监军去襄阳,可能是宫里的人,你让将军有个准备。”
监军,又是宫里人,那极有可能是皇帝身边某位得宠的公公。前世并没有这样的事发生,攸若一时猜不透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但绝对少不了覃相的一份功劳。
魏大娘子给她的消息非常重要,攸若端起酒盏心怀感激地敬了她一杯,“多谢大娘子提醒,祝愿老太太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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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默契地没有多言,可就在众人安静用餐时,厅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在前院服侍的丫头慌慌张张跑过来,对韩老夫人禀告道:“老夫人,有贵客来访。”
正当韩老夫人想多问几句时,在外院待客的三位韩家郎君已经簇拥着一位身着天青色圆领袍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五十上下,身形中等,头戴黑色幞头,脚蹬如意纹金线鹿皮靴。目光如炬,唇方口正,三缕虬髯飘扬。由两名手拿拂尘的公公开路,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朝着正屋走来。
身后跟着一位身着黛紫色对襟大袖衫,脚蹬金钩绣鞋的女子。只见她梳着凌云高髻,戴点翠嵌珠凤凰步摇,腰间丝绦上系着镂空金香囊。一手扶着丫鬟的手,一手放在小腹上,满脸得意地看着周遭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来人正是当今皇上和正得恩宠的刘妃。
官家年近半百膝下无子,刘妃此时有孕,让官家既期待又兴奋。爱屋及乌之下自然是对刘妃有求必应,生怕委屈了肚子里的龙种。
今日突来韩家,便是刘妃说宫中沉闷,想出去散心。恰巧韩家为长房曾孙举办满月宴,刘妃也想借一借宝地,沾一沾早生贵子的喜气,所以央求官家带她前来。
暖风熏人,把酒言欢,这里的热闹愈发衬托着皇城的清冷。官家见众人玩得尽兴,亦不好扫主家的兴,撩袍落座道:“众卿平身,今日君臣同乐,无需拘礼。”
刘妃问道:“也不知道今日的小福星在哪儿?可否容本宫瞧瞧?”
这边话音才落,已有奶娘将小曾孙抱到了刘妃面前,刘妃接在怀里,好生逗了一番,带着几丝艳羡道:“真是可爱,只愿本宫也有这样的福气。”
韩老夫人福礼谦逊道:“此小儿怎能与娘娘腹中的龙种相提并论,是娘娘抬举他了。”
刘妃继续逗着怀里的孩子,直到那孩子对着刘妃咯咯地笑起来,刘妃才跟着舒展了眉目,对着韩老夫人道:“老太君太谦虚了,我瞧着这孩子心生欢喜,和他有眼缘,想着等我腹中这个降生之后,请他去宫里做个伴读,您看可好?”
不等韩老夫人开口,刘妃又道:“韩家的公子都是个顶个的好,就怕我肚子里这个淘气顽皮些……”话到一半,她忍不住“诶呦”了一声,对着官家嗔怪道:“说他他就踢我,将来一定是个皮猴子。”
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继续道:“所谓近朱者赤,我也希望他能像韩家郎君一样,端方持重,文武双全,还请老太君成全我。”
原来参加满月宴是假,借机拉拢韩家站队是真。
如今鲁王还在金人手上,一时间对她腹中的龙种构不成威胁。
她刚刚在前院看到了赵渊,穆家已倒,她绝不会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虽然此时计划为时尚早,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充斥着危险与算计,她只能步步谨慎,小心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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