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气急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柳夫人本想伸手去扶,被姜夫人狠心推开,“不用你假惺惺。”若是任由流言发展下去,张箴就是回来了,也会让人百般猜疑,恐怕连世子之位都保不住。
到头来得利的还是二房,二房也有男丁,且是忠烈之后。
姜夫人被身边的郑妈妈搀回畅和院,半躺在美人榻上,缓了好久,堵在心间的这口闷气才稍有疏散。
躲在房里不见人的张芷听说母亲去找二婶理论,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心虚地唤了一声:“母亲,不关二婶的事,是我趁她不备偷偷跑回来的。”
“她们一个个都嘲笑我,笑话张家,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还说我今日这梅花妆就是‘没了’,咒韩老夫人早死。我与她们争吵间跌进了花圃里,弄脏了衣裙。”
姜夫人手抚胸口,叹气道:“你这一走,不正说明自已心虚?指不定她们背后怎么编排你!”
张芷眼中噙泪,哽咽道:“母亲,那该怎么办呀?”
姜夫人越想越气,不知道谁这么歹毒,竟然传出此种谣言。若是张家不大张旗鼓的费力筹钱,外人或许真当金人是故意设局放张箴回来。
她命人传话给任管事,让他出去打听打听,临安城都有哪些流言蜚语传出来,是否真如二房所言。
老夫人身子不好,姜夫人不敢惊动她。
可芷姐儿参加韩老夫人寿宴,宴会没开始人就跑了回来,很是打韩家人的脸,二房是指望不上了,这事儿还需要有人出面说和。
攸若是最合适的,但因管家的事,刚和她起了冲突,加之又担心宋家人再发难,姜夫人暂且不愿去招惹她。
正头疼之际,族中耆老派族长的长子张蕴来问她的话:“夫人,有人相中了侯府的地,价格还算公道,要不要带人去瞧一瞧。若是错过了,恐怕日后只会比这个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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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侯府若是想自证清白,保不齐要大出血,所以这才过来打探姜夫人口风。
姜夫人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任管事出去办事了,等他回来,我让他去找你。地价不能太贱,要想尽一切办法凑齐赎金。”她若还心疼侯府的产业,恐怕真有人信了那谣言。
打发了张蕴,姜夫人惴惴不安地等任管事来回话。
一直到戌时,任管事才带着几个小厮,气喘吁吁地来报信,将市井中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给姜夫人说了,与柳夫人所说大差不离。
任管事道:“听说这事儿最早从勾栏瓦舍里传出来的,具体是哪家花楼的哪个姑娘,已经无从查起。众人人云亦云,茶余饭后胡乱编排人取乐。一群下贱人,口里没个遮拦,老奴劝夫人,莫要和这些以色侍人的下贱胚子计较。”
“名单上的人家,我也派人去打探了,有的明确表示不出钱,任凭金人处置,二十年后仍是一条好汉。有的在甩卖田产祖宅,堵众人悠悠之口。”
“还有,我听族里人说,世子娘子已经拿出自已陪嫁的田产托人去卖了,不过这事儿让宋家知道了,回来的路上,宋家的管事还拦住我问这事儿,您看怎么处置?”
姜夫人缄默良久,才道:“如今谣言四起,她那点陪嫁庄子也卖不了多少钱,让她留着吧。”相比攸若手中的那两处不起眼的良田,她更看重她陪嫁的那些岿然独存的金石古玩。
“明日你去找张蕴,他说有人相中了侯府的地。你带人去瞧瞧。”
送走任管事,姜夫人无力地靠在太师椅上,心里颇有微词:“儿呀,你既然回来了,为何弄这么一出!真是要搭上侯府所有的产业吗?以后拿什么养活这一家老小。”
没有丈夫和儿子支撑的这些年,姜夫人对娘家格外看重。她出身不高,时常拿侯府的东西贴补娘家,老夫人和二房心里都清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侯府被掏空,她还拿什么笼络娘家?如今她在府里的心腹,经攸若这么一折腾,又被拔去不少。
除非张箴回来后,她能迅速挤走二房,压制攸若,拿回管家大权,否则日子只会越来越拮据,张芷的嫁妆也会收到牵连。
姜夫人发愁之际,濯缨院的攸若,也起了疑惑。外面的传言,她也得了消息,可她只是让安姨散出风声,说张家要侵吞她的嫁妆,可怜她为张箴守节多年,操持侯府,孝敬长辈,却被这样拿捏利用。
可她从未说过这是金人定下的计策,目的就是把眼线送回大晟。再想想之前就有风声传出,说这些人已经叛变。无风不起浪,恐怕这背后另有人捣鬼。
两国和谈,金国放归人质,是以覃相为首的主和派与金人几次磋商谈和的结果,这样的谣言,表面指向这些人质,实际上是在打覃相的脸。
难道是那些与覃相不和的人,放出的风声?
穆将军主战,覃相主和,朝中一向分为两派。如今穆家失势,覃相独大,保不齐有主战派找覃相麻烦。
前世攸若和穆三已经拿到不少证据,皆指证是覃相暗中指使审判穆将军的官员捏造证据,炮制了穆将军谋逆的假象。
穆家军里出了叛徒,可还没等他们把叛徒揪出来,攸若就魂归西天了。
不管这背后之人是谁,只要有共同的对手,攸若都当他是朋友。
这人也顺势帮了攸若一把,这时候姜夫人和老夫人不急都不行了。
在这个名声大于天的时代,张老夫人听到外面的传言后,也不再犹豫,即刻命人甩卖手中的产业,那厢姜夫人也有样学样。
可这些精明的商人早就嗅到了其中隐情,价格压得极低,比平日足足少了三成,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就是将侯府掏空,也凑不齐这天价赎金。
老夫人气病了,给张箴传话,他不肯来相见。那日已有人暗中跟踪他,这个风口上,若是让人发现了他的行踪,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姜夫人无计可施,请攸若和二房柳夫人过来商议对策。
柳夫人极少插手府中庶务,只道:“临安商人最是清楚侯府的情况,不如让管家和族长寻外地商人问一问。”
姜夫人摇头道:“恐怕来不及了。这些人就像串通好了一样,故意压低地价,外地商人就是来了,也会被这些人排挤走。”
看向攸若道:“攸若,你向来心思活泛,比我们这些久居内宅的人更有门路,你有什么好主意?”
攸若道:“这些商贾巨富多少都有些手脚不干净,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或者背地里得罪过人。不如让人查一查他们,若是能发现他们暗中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拿捏在手上,不愁他们乱开价。”
“侯府有往日二叔积累的名声在,他们多少会忌惮一些。”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从哪里入手,姜夫人一时没有主意。
攸若提醒道:“我听哥哥说,去年天气反常,荆南府一带出现暴雪。荆南府是阻挡金军南下的重镇要塞,朝廷拨了不少赈灾粮,可大部分被人中途节流了。”
“前段时间,有人来临安敲登闻鼓告御状,说临安首富裴家伙同赈灾官员侵吞官府拨给荆南府的救灾粮,案情进展如何我不得而知,想来不是空穴来风。”
听到这个消息,姜夫人立刻有了主意,立刻让任管事来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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