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废弃仓库。
阴冷,潮湿,斑驳的墙面上是一块块脱落的墙皮,腐朽的铁锈味,和淡淡的血腥味,笼罩起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窗户外吹进来的冷风,让人后背阵阵发凉。
忽明忽暗的灯光,每闪动一下,就让这间无人在意的破旧仓库里,窒息紧张的气氛,就更浓重一分。
“咳咳咳……”
地上的那个人,咬紧牙关,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嗓子像漏了风一样,只能从肺里咳出声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身前的地面上,还有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和着地面上脏污的灰尘,显得格外醒目。
“小子,你应该庆幸你最后的那点良知救了你,不然,今天就不是这么简单能了结的。”
仓库的一角,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光线的阴暗处,像看条狗一样,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趴着的那个人,面无表情地朝一旁站着的助手抬了抬下巴,示意着。
“算你识相,还没蠢到真的听了时修文的话。拿着这些钱,给我滚,别再让我在江城看见你!”
言罢,一个小黑箱子,“咕咚!”一声,扔在了冯轩宇面前,滚了几滚,箱子开了,钱币撒了出来。
冯轩宇咳了几口血出来,用双手强撑起上半身来,抬头看着站在身前,看不清面容的时擎,眼里的不甘和愤怒,呼之欲出。
“怎么?不服?”
时擎乜眼瞥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人,毫不在意他的挑衅。
“你不过就是出身好点,仗着有点臭钱,就随意践踏一个人尊严,把别人当做是你们随意摆弄的棋子!”
“小若她本来是我的!”
原本准备转身就走的时擎,听到冯轩宇这通歇斯底里的控诉,嗤笑了一声。
“尊严?”他觉得可笑,“你为了这点臭钱,当初来找我,不惜以出卖你们老师为代价,这就叫尊严?你的尊严还真廉价啊。”
“都是生意人,技不如人就别标榜自已有多高尚了。”
时擎毫不留情地嘲笑了趴在地上的那个,自诩清高的工程师,他想不通,怎么赵清若当初还能被这种人的三脚猫功夫给骗到了?
冯轩宇恨恨地瞪着时擎,咬牙切齿。
“还有,什么叫小若本来是你的,你不过就是和她短暂地同学过一段时间而已,而且,就连这点仅有的同学情,都已经被你这次的所作所为给磨灭了。”
在时家兄弟的明争暗斗中,他侥幸靠赵清若的引荐,在这场旋涡里插了一脚。哪怕在这场斗争里,被人当成棋子利用了,他再不服气,对于赵清若,他还是心存了一丝愧疚。
就是这点愧疚,让他在最后关头,还是放弃了,把赵清若扔在了车里,失魂落魄地逃走了。
“呵呵,可是,就是这点同学情,你都没有……”冯轩宇咳了两声,反唇相讥,“你是靠砸钱,把她留在身边的……”
“哼,你凭什么觉得,她就会喜欢你这样一个既贪婪又无德的人呢?就因为你没钱?”
像这种人,一辈子都活在自已的妄想里,可笑又可怜。
时擎冷笑了一声,不想再浪费口舌和这个败兵多言语,朝严鸣他们示意了一眼,准备离开。
仓库门打开了,浅淡的月光洒了进来,映得时擎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只留冯轩宇愤恨地趴在角落里。
在临走之前,他像是想起了一件事,留下了一句话。
“对了,我认识赵清若,远比你更早。”
春山湾。
“你干什么去了,大清早没看到你?”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赵清若正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从厨房里出来,朝客厅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时擎。
“怎么了,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
时擎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边还不忘调侃她两句。
嘁!
哪怕赵清若早就习惯了时擎这种间歇性的不正经,但是还是投去了无语的眼神。
“是你自已说,今天要到我们家吃饭去的耶,现在都快十点了。”
赵清若将那个食盒放在客厅的大理石餐桌台面上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看客厅挂的数字钟,刚好十点整。
那半嗔半怪的小模样,颇有点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出去办了点事,不信你可以问严鸣。”
时擎嘿嘿笑了两声,好像从那次医院回来之后,俩人间的隔阂就在无形中消失了,相处起来更像对真夫妻了。
这种嗔怪式的占有欲,时擎还挺受用的。
“哦,是吗?”
赵清若半信半疑地看着时擎,在他走近自已想摸摸头的时候,发现他的灰色大衣上沾了点灰尘,半嫌弃地推开了他的手,问道:“你去干嘛了,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忽然想起冯轩宇的话来,时擎计上心来,坏笑着抱住了赵清若,惹得赵清若在他怀里嫌弃地吱哇乱叫。
“哎呀,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哼哼,说,我要是破产了,你是不是就要马上抛弃我了!”
时擎半恐吓半坏笑地抓着赵清若乱挣的胳膊,将她抱得严严实实的不能动弹。
赵清若被逗笑了,嘻嘻哈哈地想跑,又不能动,最后实在挣脱不开,累得直喘气,哼了一声。
“哼,你又不是什么好人,那我当然得跑了,到时候找个又有钱又帅的还对我好的,免得整天受你欺负。”
“好啊,现在就开始想着换人了,看我不好好治治你!”
时擎装作生气的样子,搂着赵清若的腰,一把按到大理石台面的餐桌上,咬着她的耳垂,“凶狠”地吓唬着她。
被挠得脖子痒痒的,赵清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涨得通红,怕从桌面上掉下去,又不敢乱动,只能半推半就地抓着时擎的衣领和肩膀,最后闹得俩人都有些情动,连呼吸都交缠着暧昧的气息。
直到被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赵清若才得空被放开,腰肢无力地瘫软在时擎的臂弯里,微喘着气求饶。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饶了我吧。”
能屈能伸是赵清若引以为豪的优秀品质,尤其是这一年来,在时擎这个“魔头”的不断鞭策下,掌握得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看到时擎还在用不满的眼神盯着自已,那眼底的情绪半真半假,赵清若抿嘴一笑,像个小女孩一样,抱着他的脖子,响亮地在他的侧脸“叭”了一口, 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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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越久,关系越密切,才会越发现赵清若的可爱,有时候像个小孩一样,哄得时擎无可奈何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又爱又恨地用力搂了她一把,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已身体里一样。
“怎么了?”
坐在桌子边沿,靠在时擎的肩头上,那掌心的温度稳稳地从腰身传来,赵清若察觉到了时擎细微的情绪异样,像是某种不易察觉的失落,总会在笑闹中,不经意间冒出头来。
她笑着的嘴角慢慢收了起来,微微转过头,轻声问了句。
后颈被时擎按着,下巴搭在他的肩头,赵清若看不见时擎的表情,但是,短暂的沉默,让赵清若的心里还是冒出了隐隐的不安。
半晌后,时擎低沉的嗓音,闷闷地传入了她的耳畔。
“别走了,就留在我身边吧。”
低沉的挽留声,夹杂着一丝委屈和恳求,让赵清若浑身一颤,心里不自主地紧了紧。
接着,一个惊慌的念头,突然冒在脑子里。
她推了推时擎,挣开了时擎的怀抱,总算看清了时擎的表情,有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苦涩情绪,在他的眉间盘旋着。
赵清若眸子凝重地看着时擎,认真地问:“你该不会真的破产了吧?”
“如果是真的呢?”
看到赵清若凝重又担忧的眼神,时擎心头微颤,不知道她是担心自已的前途多一点,还是担心他多一点,轻声问:“如果是真的呢?”
看到时擎认真地问自已的样子,赵清若愣住了,一时间,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但是最后还是集中到了那一个。
“放我下来。”
赵清若拍了拍时擎的肩膀,着急地说着,时擎不明就里,却还是听话照做,把她从桌子上抱了下来,看看她要做什么。
双脚一落地的赵清若,马上就往卧室那边冲去,像兔子一样。
这下时擎可真着急了,追上去,没两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拉住了她,皱着眉问:“你要去哪?”
“收拾东西......”
赵清若有些着急,想赶紧去卧室把自已的东西找出来,被时擎拉着 走不开,只好快速地回答他。
“你真要走?”
时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刚被拉起来的心,在慢慢地往下坠去,脸色也慢慢地沉了下来。
“你别闹了,我得赶紧去看看,卡里还剩多少钱......”
赵清若一听到破产,就想起了赵家破产的那段昏暗日子,无人帮助,每天一醒来就是各种催债的压力,好不容易脱离这种生活了,她都有点对破产这个词产生阴影了。
听到这话,时擎的脸色更黑了,他沉沉地问:“你要抛下我跑路?”
“说什么呢......”
赵清若不满地回头看了时擎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是想看看卡里攒了多少,看能支撑多久,你没吃过苦,不知道破产的日子可太难熬了,我有经验......”
看到赵清若着急解释着,时擎悬着的心总算重重落了地,到后面,时擎甚至都没仔细听赵清若在说什么,只看着她的小嘴在一张一阖地说着,担忧又笃定的眼神,传递着满满的信号。
别担心,我有经验。
时擎忽然觉得自已刚才的那个想要试探的念头,实在是太可耻了。
哪怕是自已真的破产,一无所有了,他也不会让这个小猫陪自已吃苦的,他怎么会因为冯轩宇的两句话,动摇自已的心呢?
赵清若当初确实是因为钱,被自已拴在了身边,但是那又怎样呢,他有足够的时间,赢得她的心。
而她的回答,让他再次确定了自已没有看错人。
“傻丫头......”
还在那碎碎念的赵清若,满脑子在想着怎么应对破产,就这么忽然被用力拉进了一个厚实的温暖怀抱里,让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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