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摆流苏,被翻红浪。
就在这满床的混乱之中,一只白玉雕琢似的小脚,哆哆嗦嗦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粉润的脚趾怯生生地蜷了蜷。
就在这只小脚刚探出不久,一只古铜色的大手又迅速伸了出来,那手掌宽大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瞬间便将那玉白的小脚拽了回去。
锦被在这一拉一拽间微微晃动,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现在练到第几招了?”
另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答她:“第六十九招第三式。”
“呜呜,骗子!你之前怎么不说一招里面还有这么多式……”宋杳知委屈巴巴,“太辛苦了,太辛苦了,我不要练武功了!”
“再坚持坚持,杳杳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谢蘅眼睛眨都不眨,用最正经的声音说着连篇鬼话,“辛苦这几日便好,等过了这段时日就不用这么频繁地练武了。”
“真的吗?”
“真的。”
“那我要休息一个月,不,三个月!”
“……”
宋杳知的声音实在可怜,谢蘅一时也有些于心不忍,不忍中又生出几分恶劣的破坏欲,遂转移话题道:“刚刚练到第几招第几式了?”
见怀里的人儿仍在抽抽噎噎,他倒是大方地替她回答:“第六十六招第二式。”
“不对不对。”宋杳知急了,怎么还越练越回去了,连忙纠正他,“已经练到六十九了!”
“是么?”谢蘅却不语,他对这第六十六招印象很是深刻,于是不由分说又带着宋杳知温习了一遍。
一番武学精进下来,又过了好几日,宋杳知腿软得已连路都走不了了,谢蘅只能作罢,放她休息几日。
宋杳知虽一直以养病为由,静养在别院之中,但随着太后的到来,她也没办法一直躲着。
自从在大昭寺闹了那么一出,太后一直觉得有愧于列祖列宗,回宫之后便把自已关在殿中闭关礼佛,谁也不愿见。
如今出关,才从皇宫到这行宫之中避暑。
后宫妃嫔们立刻打起十足的精神,迎接太后。
毕竟如今舒贵妃仍被禁足在大昭寺,荣妃怀了身子,又随着越来越多的新人涌入后宫之中,众人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奇怪的是,太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召集妃嫔,嘱咐一些诸如“为妃嫔者,当心怀宽广,为圣上分忧,为皇室添福。尔等得宠时莫要骄纵,失宠时亦莫要怨怼”此类的话。
甚至嫔妃们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也统统闭门不见,只是见了急匆匆前来的皇上,说了许久的话。
太后只有皇上与肃王两个亲生的儿子,但肃王从小就不在太后身边,一直陪伴太后的是当今皇上。
母子二人感情极深,这是宫里头大家都知道的。
皇上看着太后已完全斑白的两鬓,眼底隐隐泪光闪烁,羞愧道:“母后,是儿臣无能,未管理好后宫,让您伤心了。”
太后像小时候一样拍着皇上的手,摇头笑道:“哀家近来时常想起你小时候,先皇去的早,你那样小的年纪就早早地坐上了皇帝之位,甚是不易。可那时哀家却对你颇为严厉,事事管束,你可有怨过母后?”
皇上道:“儿臣自小体弱,不能吃许多东西,是母后事必躬亲,仔细过问儿子的每一道吃食,不曾有一日忽视过。母后的疼爱,朕如何感受不到,岂会怨怼?”
这一日,皇上仿佛也回到了少时,他才登上皇位不久,坐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甚是惶恐,幸而有母后的陪伴与教导,让他的心逐渐坚定下来。
分别之时,太后紧紧握着皇上的手说道:“哀家老了,能看到你们兄弟二人的日子也不多了,望你二人齐心守护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九泉之下,哀家也能含笑去见你父皇。”
皇上微微颔首,声音动容:“母后定能长命百岁,日后孙儿们还要和朕小时候一样,聆听您老人家的悉心教导。”
太后闻言,只是望向花园里一团团紧簇争艳的鲜花,淡淡地笑了笑。
那日之后,太后似乎只是换了个闭关礼佛的地方,期间偶尔只唤肃王妃过去说说话。
宋杳知一下子就忙了起来,不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阵以待地面对太后传召,动不动还要应付前来与她打探消息的妃嫔们。
这一日她刚从太后那儿回来,好好地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不知怎的,衣裙上的玉禁步突然断了绒线,一颗颗珍珠滚落到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跟着她的宫女太监们连忙弯腰去捡,只是其中的玉佩滚落到草地中,众人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踪影。
正在众人焦头烂额之时,一只恍若修竹的手轻轻拨开草丛,阳光下那手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又不失柔和,竟一下子捡起了那枚玉佩,递给宋杳知。
宋杳知一抬眸,对上一双温润的眼。
“谢谢你。”她扬起嘴角,眼尾眉梢也淌出天真烂漫的笑意,恍若春日里初绽的桃花。
“多谢世子。”香凝连忙从谢云昭手中接过玉佩。
然而谢云昭对上宋杳知毫无防备的笑意,一颗心却是猛地沉了下去。
正在这时,一道格外冷肃的声音传来:“杳杳,过来。”
宋杳知闻言看去,笑意顿时更浓,立刻应道:“来了,夫君。”说罢撇下谢云昭跑了过去。
这下,谢云昭整个人如同石化,僵在原地。
他不可能没有发现,宋杳知对谢蘅的感情并没有发生改变,甚至比起从前更加依赖,他看着她踮起脚尖,附在谢蘅耳边,用只有夫妻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什么。
谢云昭虽然听不见,但也能猜到,她一定问的是:“夫君,那个人是谁?”
谢蘅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落在谢云昭耳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必挂在心上。”
宋杳知轻轻地应了声,就被谢蘅揽住腰肢,带着远去了。
谢云昭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杳杳不是应该忘记皇叔吗?
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皇叔成了她唯一记得的人?
不过宋杳知这场失忆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谢蘅的身体力行下,她很快就恢复了记忆。
并且随着皇文女主体验卡到期,宋杳知一想到自已这段时间对谢蘅姐夫姐夫的叫个不停,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巨大的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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