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徐春瑶早早便来到了。
刘氏看着面前的精心装扮的人,眉头紧皱。
一袭镂金的蝴蝶绣花长裙,如墨的青丝挽成高高的流云髻,乌发间点缀着精致的珠花簪子,最显眼的便是头上的两支镶珠玉蝶金簪,走动时两边细细的蝴蝶翅膀轻颤,甚是显眼。
脸上也描眉敷粉,点了鲜红的胭脂,谁都能看得出来确实用心了。
只是她不太适合这番浓郁的装扮,不仅没将她的优点放大,反而将她原本小家碧玉的清丽感生生破坏掉了,给人一种乍然富贵带着些不知所措的豪横。
在刘氏打量时,徐春瑶自然也在打量一旁的徐欢。
碧色百花裙,外披云绫锦纱,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缠枝钗花步摇和少许珠花点缀,便再无其他,连两侧也是戴着两粒白玉耳坠,格外的清新雅致,更衬得她面容如玉。
真是令人讨厌,害得她早早起来装扮,费了这么大劲还是没能压过一头。
还有昨日那教习嬷嬷肯定也是故意的,一做不对就罚站在一旁顶碗,弄得她腰酸背疼的,今早差点起不来,现在都还疼的厉害。
刘氏见人都已经齐了,没说什么,便让人出发了,昨日本不想答应下来的,那老夫人夹枪带棒说她偏心,真是无语至极。
她女儿堂堂将军嫡女,外祖是太傅,舅舅亦是一品大员,拿一个六品官的女儿来比较,实在可笑。
明明都分家了,不去跟自已儿子住也就罢了,还想给她女儿立规矩,也就仅此一次了,若不是还占个长辈名头,谁稀罕理这般厚脸皮的老太太。
马车驶过街巷,一开始徐春瑶还会问些东西,到了后面便再没说话了,只心急得很,隔一会掀开车帘看看是否到了。
刘氏只淡淡扫了一眼,没有制止。
大约过了小半时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驾车的马夫轻声道:“夫人,小姐,到了。”
刘氏先下车,下面的丫鬟们紧接着过来扶徐欢和徐春瑶。
徐欢踏下马车,望着深深的宫墙,一时心头有些复杂,这是一座华美牢笼,里面什么都有。
最迷人的权势,最精美的珠宝首饰....应有尽有,唯独少了自由。
但能掌握他人生死权利,光是这一点,便已经让无数人为之兴奋了,自由又算什么。
这次的宴会设在了御花园东林阁内,邀请的人不算多,意在夏日游玩罢了,算不上什么大型的宴会。
是以来的小姐和夫人们面上比以往都要松快些。
徐春瑶一路看着,感觉两只眼睛都快要有些用不过来,那些巍峨的宫殿,她家那小门小院在这里估计也就是个茅房。
还有这些花,牡丹花她见过,但是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多种花色,甚至金黄色和紫色的都有...
刘氏看着眼睛滴溜转个不停的徐春瑶,实在怕她一个冲动上手摘花,便急忙提醒了下,随即快步将人往阁楼里带。
此时,东林阁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这些夫人和贵女都是五品以上的官眷,身份大多贵重。
不过因为这次是游玩的性质,所以也有几户人家带了家中的庶女前来,估摸着在家的姨娘比较受宠。
如今宴会还未开始,大家都在找彼此熟悉的人在攀谈,夫人们的装扮大都中规中矩,女儿家却不一样,谁都想在这宫宴上留下好模样。
毕竟今日可不止她们,还有不少的官家子弟,甚至几位皇子都会到来,随意入了一人法眼,便不算这次白来。
大启对男女大防并没有十分严苛,只要没有逾越之事,互相交谈游玩时没什么的。
而且这次的宴会,来的大多都算得上门当户对,这些夫人们不用过担心自已女儿被哪个不入流的穷酸书生拐跑了。
徐欢刚一踏进去,抬眼间便看到了一位老熟人。
女子约十六七岁,面容姣好,穿着桃红并蒂莲纹软缎锦裳,下面同色月华裙,不知今日是不是蝴蝶特别招人喜欢,竟与徐春瑶一样佩戴了款式相同的步摇,不过她的为玉蝴蝶,多了几分雅致。
秦如玉,户部尚书嫡女,日后卫丰的侧妃,若是没有她,按这身份入府应该也能当个正妃,但也因为此,跟她明争暗斗了好几年。
真是,何苦与她斗呢,就算她倒了,收去掌家权,以秦如玉这骄横的性格怎么可能是忍耐了好几年的徐春瑶对手,不出半年必定让人摘了果实。
徐家的女眷一到场,阁楼中的不少人便开始过来热络打招呼。
按照以往的一样,刘氏自然与其他的夫人们说话去了,剩下的小姑娘们便各自成队。
因着身份的缘故,有不少人过来与徐欢攀谈,当然秦如玉也不例外。他大哥许从去年刚中的进士第三十八名,排在末尾,名次是低了些,好歹也是中了,如今正任翰林院侍读,便是心里不想,也不得不按住脾气来与她交好。
说了几句话之后,秦如玉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徐春瑶,面生得很,看似穿着华贵,但着款式分明是两年前的了,满头的朱钗,叮叮当当的,特别是那蝴蝶金钗,看了就觉得碍眼。
她打量了一会后,疑惑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是?”
话音刚落,身旁的几人也一同看向了徐春瑶,目光虽都带着审视,但感觉这周身的气势没什么威胁,便没有太大的敌意。
“这一聊就险些忘记了。”徐欢笑着,扫了一眼在贵女们面前有些小心翼翼的人,后退了小半步,抬手介绍道:“这是我堂姐,徐春瑶。”
“原是徐妹妹的堂姐啊,果然天生丽质。”
“是啊是啊...”
“大家都是姐妹,徐姐姐莫要拘束,有什么事尽管说。”
......
今日的宴会说是赏花,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世家结交的场合罢了。
这个莫名其妙出来的堂姐看来应该是与将军府关系不错,不然也不可能带进宫来,若是能攀结上,以后未必不会是一条路。
“呵呵...”徐春瑶被人恭维不止,没一会便被人钓鱼成了一条翘嘴的鱼。
秦如玉暗暗咬牙,徐欢压她一头也就算了,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堂姐她可忍不了。
“既是堂姐,为何往日宴会都没来呢?徐小姐可是刚来京城吗?”
徐春瑶看着面前有些气势汹汹的女子,憋了半天,自然是不能说为什么之前都没来,只支支吾吾开口说道:“不..不是,我自小在京城长大。”
“原来如此啊,徐小姐第一次来,可要小心些,这里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宴会,万万不能出错的。”秦如玉瞬间了然,面上的鄙夷毫无遮掩,“如若不然,下次可就不能来了。”
在京城长大,又这么多年没见过,除了不够格外,再无其他原因。
周围几人热络的心思也冷了不少,而且眼见着这堂姐被人欺负,徐欢的面上依旧不咸不淡笑着,并不打算出手相助,看样子这徐春瑶的和将军府的关系也不亲密嘛。
想着,她们又拐弯抹角奉承了几句徐欢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从刚刚的众人吹捧到现在无人问津,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还没享受够呢,这些人竟然就都走了。
而且那个贱人什么意思?!
“阿蓉,你看她们啊,就是没把我放眼里,还有她们那什么眼神,也太无礼了!”徐春瑶又气又怒,“改日你定要大伯将她们好好罚一顿,非出口恶气不可。”
要一个将军为了几句玩笑话去贵女们的麻烦,这怕是公主也没有这种待遇,这徐春瑶脑子怎么长的?
实在不敢相信,前世她竟然毁在了这种人手里,真真是气死人。
徐欢暗暗瞪了她一眼,转而无奈道:“她们可都是有家兄在朝当官的,而且还不小呢,瑶姐姐,有些亏我也只能默默自已咽下。”
“你不是镇远大将军嫡女吗?怎么还要忍受这种气?”徐春瑶有些恨铁不成钢,若是这位置给她,那些小贱人们只有乖乖俯首的份,白瞎了这么好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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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欢做着被欺负惯了的小媳妇状,给她介绍着,“方才那个穿桃红色衣裳的小姐是户部尚书的嫡女,二品大员呢,虽然比我爹小了些,但脾气骄横不好得罪,所以,瑶姐姐,要是一会若还遇见,要让着她些才好。”
“嗯嗯,知道了。”徐春瑶撇撇嘴,二品而已,镇远大将军还是一品呢,不过,她原先没想到徐欢在外竟然是这副怂货模样,也就是个只敢在家里闹腾的主。
徐春瑶有些恍惚,那她以前岂不是被一只胆小如鼠的人压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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