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宁长濡原本就坐不住,现下更是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钱海棠。
“海棠,你说什么?”宁长濡满脸的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懊悔。
“海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只顾着打胜仗,两三年都没回来一回。”
宁长濡的眼尾泛红,那股难以言喻的酸胀,一下一下的敲击心脏,疼得心跳都陡然加快。
宁长濡抱着钱海棠,一遍遍的嘟嚷,“都怪我…都怪我…”
钱海棠奋力的推开宁长濡,“长濡同志,你僭越了,我俩已经离婚了。”
“钱海棠…”宁长濡顾不得其他,满脸怒意,站起身来,忍着发火的冲动,“我不同意离婚,正好政委在这,我这就写报告,今天我俩就去领证。”
“长濡,你别逼我。”钱海棠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我俩的证领不成。”
“你也别白费心思。”钱海棠面色平静,半点伤心都瞧不出,“我同你成婚不过是想过些安生的日子,我的心上人早就死了,跟你只不过是图个安稳。”
“你放过我吧,我想去找他,不想和你过了。”
“钱海棠,你在胡说什么?”钱张氏忍不住吼了一声,“你是病糊涂了?”
“阿娘,我没胡说,你知道的。”钱海棠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如果不是昭平哥哥牺牲了,我绝不可能跟长濡在一块儿。”
69書吧
宁长濡这个在敌人炮火下都面不改色的男子汉大丈夫,高大的身形此刻却有些摇晃,双腿发软,有些跌撞的坐在凳子上。
“好,我答应你,我们离婚。”半晌,宁长濡缓过神,喉底慢慢溜出一句话。
“既然已经离婚,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宁长濡呼出一口心底的郁气,“念卿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她不是个物件,由得你指东往西的。”
“孩子你也尽管放心,就算我一个人也绝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
“妈,我先走了,家里还没归置,小徽我今天就先带走了。”
“明天我再来看海棠,我也去队上的医院打听打听有没什么特效药。”
“我不会不管海棠的,再怎么说她还是小徽的母亲。”
宁长濡给钱张氏浅浅的鞠了个躬,转身跨出门槛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还好许念卿抱着孩子扶了他一把。
“师父,你身上怎么这么烫?”许念卿心头慌了一下,“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没事,手臂被人划拉了一下。”
宁长濡的脑袋像是 炸裂开来似的,胸口一滩热气怎么也呼不出来,他的五脏六腑都被烫熟了。
“念卿,今天对不住了。”
“不说了,我们先回去。”
许念卿让许老太太抱着宁简徽,许老爷子和政委一边捞一只胳膊把宁长濡扛回去。
许念卿背着包跟在后边,“师母,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师母。”
“师母心心念念的事我答应就是了。”
“念卿!”许老爷子喊了一声,脚步一顿,差点把宁长濡给甩开。
宁长濡整个脊背都凉透了,念卿这姑娘脑袋也轴了,书白读了。
首长的劲可大了,他的手臂又疼又麻,就快报废了。
他只是发烧,浑身没劲,不是昏过去了,他倒是情愿昏过去了。
“春日的繁花,冬日里就会枯萎,伤人的言语就如冬日的冰雪挺冷的。”
“钱海棠同志,以后你呀最好少倔一点,伤人的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对我说,刀子嘴,豆腐心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阿姨,我先走了,明天我就让我妈把我和长濡的喜糖送来,您该高兴,您的女儿理当是得偿所愿了。”
“钱海棠同志,你放心,我既允了你,我就一定把小徽养成我的亲儿子。”
“即便有了第二个孩子,也绝不委屈他半分。”
钱张氏心里装着诧异,只是一默之后心里却十分了然。
这姑娘就不是吃亏的主,自已的女儿这样的逼迫于她,能忍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了。
宁长濡被扛到医院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就被许念卿堵在了病房里。
宁长濡一声没吭,只点了点头,就被许念卿拉去领了证。
连房子都另外腾了一间大的,按宁长濡和许念卿的级别,可以分到一个带院子的平房。
许家老爷子打了招呼贴了钱,家具都是后勤现成新做的。
正是发冬装的时候,两人的衣服被褥鞋袜在后勤领了个全套。
锅碗瓢盆许家老太太把家里存的那套新的给了,还另外添了两床十二斤的厚被子和一床孩子盖的鹅绒被。
许家老两口给陪嫁了一辆自行车,一块男士手表、一台缝纫机和一千块钱、一小罐子各式票据。
许念卿有私下里偷偷存金豆子的习惯,两个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宁长濡瞧着干干净净的新家,锅灶里烧着热水,放着热饭。
冬日里家里还烧着热炕,心里莫名的舒坦。
小徽一身新衣,睡在炕上还没醒,许家老太太坐在炕沿瞧得仔细。
“妈…妈…,您在呢?”宁长濡结结巴巴的不太习惯。
“嗯,你俩回来了?证领了?”许家老太太还在给小徽收小袄,一边收针一边抬头问道。
“办完了。”宁长濡低低的回了一声,心里很是愧疚,一个好端端的姑娘都跟着他领证了,可他还什么也没准备呢。
“念卿,我的背包呢?”宁长濡左顾右看,找着随身的背包。
“在炕头的竖柜里,还有以前家里钱海棠同志留下的钱票我也带过来了,就在背包旁边的铁盒里,好像除了一个存折,散钱还有二十来块,票我没数。”
“还有她和小徽的粮本也在里头。”
“哎,晓得了。”
宁长濡轻轻应了,撕开背包的夹层,拿出一沓钱票放在铁盒子里又交给了念卿。
“给,这些都是给你的聘礼,加上我这两年津贴剩下的钱和这次额外领的奖金,再加上存折里的,都给你。”
“这个钱你不用用在家里,是你自已的钱。”
“家里的印章也在里面,存折里的钱你随时可以取。”
“好。”
许念卿没有同他客气,把铁盒里钱海棠的粮本交给他,“这粮本你先收着,明天我和你一起送过去。”
“我另外再拿些钱,一起送过去,正好医务处的同志给了信,我上回打听的特效药到了。”
“不行,不行。”宁长濡坚决反对,“药可以送,钱绝对不能送。”
“我身上还有一个金牌牌是当年爹娘留给我的,原本是想给海棠的,可她不稀罕,我就一直带在身上,每次都缝在军装里,我拿去卖了,给海棠送去。”
“金的?”许念卿眼前一亮,“你当真要卖?不留个念想?”
“嗯,反正不能用你的钱。”
“那就卖给我呗,我稀罕那玩意儿,咱俩一家子,保证不坑你。”
“啊?”宁长濡愣了一瞬,“念卿,你喜欢金子?”
“对。”许念卿毫不扭捏的承了。
“我给你买,以后发了津贴就给你买。”
宁长濡高兴坏了,总算有一样可以给媳妇的东西了。
这个年代的人很简单,不管什么原因,领了证,结了婚,就自发的觉得是自已媳妇,要对人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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