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会审。
这次审的是温昭。
温昭原本在院子里乱窜，白氏抓不到她，便支使温晴去抓。
此时温昭坐在桌子对面，幽怨地看着温晴。
温晴耸肩，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没法，谁叫你惹到娘了呢。
白氏是真生气啊，二十一枚铜钱，哦不，是二十二枚。
温景凑整，把多出的一枚给了她。
才到手几天？就只剩下四枚了！
白氏的心疼的抽抽的，之前说小晴是个手松能散钱的，没想到小闺女才是真正的散财童子！
原本小孩间的玩闹，她是不参与的，只是这次涉及的钱多了。
就如白大舅他们，在镇上出一天力气，也不过得十五枚铜板。
不怪小蝶爹知道，赶紧叫媳妇来还钱。
这次不管教不成了。
白氏冷着脸，“剩下的东西都交出来。”
温昭掉头去把自己的藤箱抱了过来。
温晴探头一看，油纸包着的糕点果脯，一个漂亮的小风车，还有一把小木剑。
这几样是簇新的，显然是才买不久。
温昭将那四枚铜板上交白氏。
白氏挑眉，“其他的呢？”
温昭一脸肉痛，把吃食和风车交了，但木剑捏在手里不愿意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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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好喜欢这把剑啊。
大头就花在这个上面。
温昭眼巴巴的看着白氏，模样可怜，似乎在说：东西大部分都交了，这把木剑就留给我吧。
可惜白氏铁石心肠，冷声道：“不行。”
温昭有了脾气，背过身不肯理她。
白氏拍了下桌子，“你倒生起气来了！”
温全赶紧拦，“孩子还小。”
白氏斥一句，“别说话，就你惯的。”
温全干咳两声，腹诽，明明媳妇比他还能惯孩子。
温晴和温景对视，默默不言。
温昭确实需要一个教训。
她人小，从前手里没怎么捏过钱，乍富之后对钱更没什么概念，说花就花了。
若不加以引导，现在是十几二十枚铜板，往后就是十几二十两银子了。
温家只是寻常人家，尚未实现金钱自由，不能随意叫孩子抛费。
虽然姐弟俩有这么个默契。
但他们发现白氏决定给温昭一个完整的童年时，还是赶紧上前阻拦。
一个拉走白氏，一个护着温昭。
“不至于打，真不至于打昭昭。”
“哇——”
温昭到底是个小孩子，不知是害怕还是羞恼，张嘴哭起来。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屋里贺凛之闭着眼，将堂屋的动静捕捉进耳朵里。
小姑娘要遭殃了。
贺凛之行动不便。
他被拘束在一间小小的屋子，一张小小的床上，实在是有些无聊。
且身上伤口不间断的叫嚣着疼痛，也需要转移下注意力。
又或许，人在重伤时，神经难免脆弱一些。
总之，他回忆往昔的时间变多了。
这一次，他忆起自己的童年。
他有记忆起，父亲就是安远侯了。
安远侯在皇帝登基前就与他交好，后面圣眷深厚，令人羡慕。
他的母亲就是皇帝亲自指给他爹的。
但父亲不喜欢他，母亲同样不喜欢他。
突然有一天，贺凛之发现这件事。
于是年幼的他变得暴躁易怒，惹是生非。
安远侯就打他。
次数多了，只要有人告状，甭管谁对谁错，直接揍他一顿。
两人间颇有种势同水火的感觉。
直到后来奔赴武门关，在一场场战斗中父子关系逐渐缓和，甚至融洽。
贺凛之仍然记得这些事。
只是将之藏在记忆深处，不轻易想起。
今儿听着小姑娘要挨打，倒莫名想了起来。
贺凛之有些同情小姑娘。
要是将来他有姑娘，一定不会打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甩开，他还没媳妇呢，哪会有小闺女！
贺凛之扯了下被子，将脸盖住。
他眼睛不好后，感觉耳力有所增强。
等会小姑娘挨打，发出的尖锐叫声可能会有点吵。
但与他所想不同的是，温昭压根没挨打。
＊
白氏性子虽然有些急，但也有好处，她听劝且疼孩子。
温昭那一通不知真假的嗷嗷哭，她就心软了。
再加上丈夫子女劝着，哪还能下得去手？
温昭也精乖，一看白氏和缓了态度，小脑袋瓜子就转起来了。
“娘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不该花那么多钱！”
她哭得鼻子红红的，说话时还有些抽噎。
温晴助攻，“娘，昭昭知道错了，您好好跟她说。”
白氏招手叫小闺女过来，也不嫌她脸上乱七八糟，就用手掌擦了擦。
“娘也不是一定要打你或是收你的东西，只是叫你长个记性。”
丈夫出门买货差点丧命；摆摊也不容易，小闺女这般挥霍钱财，实在不该。
温昭是真知道错了。
只是从小蝶娘过来，当众将这件事说出来，心里就有些羞恼。
她出了钱还不讨好。
等白氏要骂要打，就赌气上了。
但看到爹和兄姐护着她，娘也温声细语了，她登时不好意思。
“对不起……”
“没事，知道错了就好，往后可不能犯了。”
温全出来打圆场，做主把藤箱还给她。
温昭偷觑白氏。
白氏戳戳她的额头，“别高兴得太早，往后的工钱可就不给你了。”
“啊？”
温昭想哭了，这完全是赔本买卖嘛！
她试图抢救，把藤箱往白氏那边推了推，讨好一笑。
“娘，能换吗？”
“不能哦。”
“呜——”
温晴就提议，“要不给她记个账？娘先替她收着钱，等表现好再给她。”
那边温景已经回屋找纸笔去了。
白氏也觉得好。
温昭却看向温晴，“不能姐姐给我收着吗？”
白氏朝她屁股上拍一巴掌，“臭丫头，还怕我贪了你那点钱？”
温晴表示没办法，现在她在孟家做工，摊子主要是白氏经营。
温昭瘪嘴，但答应下来。
温景动作很快，几张写大字的纸裁剪折叠，用针线缝上，便能充作账本了。
他把账本给温昭，“喏，你收着，给娘帮一天忙，晚上给你记账。”
温晴保证，“姐帮忙盯着。”
小姑娘抱着账本终于笑出了声。
贺凛之突然觉得自己拉被子的行为有些幼稚。
与他不同，这是个备受家人宠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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