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猿将要完全显出千丈真身,拔山摧镇,毁坏此方洞天的地界与山脉气运之时。
一缕春风,从苏尝腰间的那枚碧绿竹签里飘然而出。
这缕春风并未直接帮助少年对敌,只是引动了他身上所披挂的瘊子甲力量,把对战的双方都拉入了光阴长河里,避免两人的大战对洞天造成太多破坏和影响。
69書吧
在润物无声的春风拂过后,老猿这才惊骇发现,四周的山河已经悄然变幻。
自己竟置身于一条不知名长河之畔。
河水清澈,滚滚向前,河面上不时飘过一段段光怪陆离的画面。
有双足就已高如山岳的金甲神灵,踩踏大地,每一步都有山脉如土堆被肆意开山。
有那极高品秩的仙家兵器,在大战中崩碎成雨点,使得天地之间处处金光绵延。
更有高位神灵于画面中的天外高悬,一双金色眼眸中神性粹然,不可侵犯。
老猿只是张目望了一眼对方,后者便好像瞧见了一只胆敢放肆的蝼蚁一般。
这个神灵只是微微皱眉,浑身萦绕的大道气象便如星斗移转,隔着遥远的时间长河泄露出一丝威严。
仅仅是这一丝威压,便使得老猿神魂如遭雷击,双目泪流不止,呼吸困难。
它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老猿没忘记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竭力瞪大双目,寻找苏尝的身影。
而对方也根本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
只见那个身披甲胄的少年,竟是能够立于让它有些畏惧的古怪河流浅滩。
任由光阴河水冲刷他的身躯,而自巍然不动。
苏尝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笑意。
他和刚才的那个神灵一样,眼神居高临下,俯瞰着这个不敢接近河水的老猿。
已是千丈之身的搬山猿,眯眼望着这个明明身形如一粒尘埃,却敢对自己露出如此表情的渺小身影。
它心中勃然大怒,刚要踏起毛绒绒的白色大脚,对那个少年狠狠踩去。
但那立于河流之中的少年,却在下一刻身影猛地摇身一变。
苏尝催动自己大腿上那一排排得自于马苦玄心扉的“真武杀杀杀”,擅于请神下凡的真武山之法瞬间发动。
一个巨大的金甲神人,立即从光阴长河里的一副画面中跨越而出。
下一刻,它便附着于披甲少年的身上。
在与金甲神人合为一体之时,苏尝只觉得自己的身形和视野,刹那间变得极高极远。
甚至需要微微弓着身,否则脑袋就像顶住了天穹一般。
跟催动了真武请神,变为真正顶天立地的金甲神人的苏尝相比。
所谓千丈之身的搬山猿,就仿佛成了少年所化神人的脚底蝼蚁。
再下一刻,苏尝抬起脚,将那原本想要踩踏他的千丈巨猿,一脚踩得深陷于河畔地面。
又一脚,将试图挣扎起身的老猿踩得塌下脊梁。
再一脚。
将还要抬头怒吼的老猿脑袋踩住,强行让它闭了嘴。
之后一脚接一脚,脚落如雨点。
苏尝每踹一脚老猿,大腿上的杀字就消失一个。
但是他根本不在意。
脚下毫不停歇,每一脚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杀意压制。
把老猿踹的根本无法起身,最后只能抱头防范。
当苏尝最后一脚落下,大腿上最后一个“杀”字淡淡隐去之后。
他俯视着那头瘫软在大坑之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搬山猿,讥笑道,
“连一个十几岁少年的几脚猛踹都接不住,怪不得你们正阳山打不过风雷园!”
老猿刚要言语。
却被苏尝最后一脚踹进了将要消散的光阴长河之中,接受了一遍河水的冲刷。
已经身负重伤的老猿,被这清流冲的一阵神魂飘摇,如同置身于熔炉烹煮炼化。
他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千丈之身,又变回了那个白发魁梧老人。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形佝偻了许多。
此时,那缕缓缓吹过的春风也刚好随着光阴长河一起消散。
苏尝和老猿也再次回到了小镇西边的山野之间。
披甲少年摸了摸身上光泽黯淡不少的甲胄。
心想把这样的盔甲还给刘羡阳,恐怕这个大头少年又要哭唧唧的求他再画许多纸片人老婆的画,以慰心安。
可自己那点二次元美少女储备已经所剩不多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画谁比较好。
实在不行,不如自己就给他画一些娘化版的陈平安?
想到这的苏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随后他抬头看看天上的大日高悬,朗朗晴天,又看看跪地而倒、痛苦不堪的魁梧老人。
少年心中的念头通达而简单——
午时已到,可斩神仙!
另一边,早在苏尝和老猿一前一后追逐而去,赶向小镇西边之时。
一个感觉到动静的矮小少年从家门中冲出,径直追向那两道极快的身影,不闻不顾身后奶奶马兰花的呼喊。
那位收了这么个不省心弟子的兵家剑修,骂骂咧咧的从身后追了上来,
“他们打他们的,你去凑什么热闹?真以为一个圣人学生和一头凶兽异种互殴是那么好看的?
你要是被一个余波给震死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在此方天地动用拘灵遣将的神通,给你塑造金身把你带回真武山不成?!”
马苦玄却置若罔闻,继续拔腿就追。
只不过他的速度,无论比起苏尝,还是老猿都慢了许多。
真武山剑修有心带着他一起而去。
但一看这小子满脸较劲的表情,就取消了这个打算。
他只是无语的看着这个犟种徒弟,
“人家又根本没跟你马苦玄比脚力,你甚至都没入这两个家伙任何一个的眼!”
马苦玄只是表情冰冷,满眼不在乎,
“我知道我要去看一看就行。”
但马苦玄不知道的是。
他离开杏花巷子时,差点与刚从另一条巷子里转出来的一个黑衣少女擦肩而过。
宁姚肩扛着一柄雪白狭刀,走路有些大大咧咧的模样。
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向西方眺望。
尽管到最后视野里已经没有两个极速掠过的黑影的影子,她还是一直遥望着小镇西边的方向。
好一会儿,黑衣少女才收回视线,站在杏花巷口低声嘟囔,
“我丑话说在前头啊,你苏尝虽然拜托我看着小镇。
但我宁姚只会量力而为,你要是输了,我可不会心知必死,依然去跟那老猿拼命或者换命。”
大概是少女觉得这样说,实在太过泄气,所以她心情极其失落。
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
“娘亲曾经说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苏尝这种家伙,一看就是祸害遗千年,怎么也踩不死的小强。”
打起精神的少女,继续扛着狭刀在杏花巷子里晃荡。
毕竟苏尝之前嘱咐过她,要让她多注意这边。
随后她就看见了,巷子另一边走来了一个眼神带着怨恨、期待和隐隐兴奋的白衣女人。
这女人甚至没有注意到宁姚,只是径直走向那个站在门口遥望孙儿远去方向的老妪。
老妪名叫马兰花,以前在小镇西边这些巷子里颇有名声。
不过是那种嘴碎嘴贱,为人刻薄的恶名。
只有顾粲他娘亲,能够压得住马婆婆的气焰。
但如今这个嘴上战力了得的妇人跟儿子顾粲,一起随刘志茂去了书简湖。
这些年原本已经稍稍慈眉善目一些的马婆婆,立即就生龙活虎、重返江湖了。
孙儿不知道发什么疯跑出了家门,害怕他在外面被人欺负的马婆婆,现在逮着谁都瞧不顺眼。
眼看这个街上一个白衣女人,一个黑衣少女,同时向她走来。
马婆婆立即就开始阴阳怪气说话,
“小镇这些天,不知道怎么来了那么多流莺,难道是宋大人要开娼馆不成?”
流莺就是妓女的别称,这词她还是从前几天总在铁锁井边捧白碗的说书先生那里听到的。
本就怨恨在心的海潮铁骑观水娘,此刻听见马兰花这样讽刺她,脸上怒极反笑。
她来到这终于反应出不对劲的老妪面前,手中蓄起十成十的力道,就要一巴掌扇死这个毁了她大道前程的马苦玄的亲人。
但另一只纤纤玉手,却先她一步,一巴掌扇到了眼露恐惧的马兰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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