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全老师早早起了，起身害怕吵醒猫，动得特别慢。猫就在他耳朵边儿睡了一夜，倒是暖和的，却怕自已走了又让他冷，索性又拿了外套跟暖水袋给他包里头。包得好小心啊，大气不敢喘，猫在梦里轻轻蹭他手指，蹭着蹭着又吓着了，无意识往后躲，整只猫团成一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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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老师就叹气，想昨天抱他回家时在车上他也是这样不敢碰人。明明很亲人的呀，很喜欢抱抱贴贴，没意识的时候都会蹭人手指，但是碰到了又要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好心疼啊。站床边儿看了他好一会儿，没忍住，轻轻亲了亲猫额头。反正是猫嘛。全老师想：跟猫贴贴怎么了？邻居家的狗每天早上见到他都会扑过来给他洗把脸呢。就亲亲——跟猫亲到底怎么了？
去开了点药，跟单位请假，然后买早饭。买的时候问好多话，咸不咸，辣不辣，我家病人受很重伤又营养不良能吃这个吗？给人问乐了，以为他给老婆买东西吃呢，孕期营养不良也很常见呀，就都给最好的，结账时祝他一切顺利。全老师挺蒙的，心想说什么顺利呀，他不生病我就谢天谢地了。但还是说谢谢，拿了吃的，急匆匆地回病房。
这么急还是怕猫醒。他说了第二天醒来时自已要在他身旁猫才变回猫的，结果回病房还是发现晚了一步。猫醒了，又化人，抱着那个暖水袋跟全老师包着暖水袋的衣服缩在床头，整个人好警惕。全老师有点惊——他那么缩着是会撕开背后的伤口的，连忙过去了，说你干什么呀，不痛吗？昨晚刚给你包好的……
结果没说下去。发现猫在哭，眼睛睁好大。普通人哭不是会哭鼻子吗？可猫不哭鼻子。猫就是哭，没什么表情地掉眼泪，一串一串的泪珠，吧嗒吧嗒地往病号服上掉。
结果看到他眼睛都亮了，笑起来，笑的时候也滚泪珠。见全老师不讲话了自已也觉得自已好奇怪呀，可宁愿拿爪子擦脸也没拿自已怀里全老师那件包热水袋的衣服擦。怎么也擦不干净，觉得自已更怪了，实在是第一次哭——做猫的时候不会哭呀，这是怎么回事？有点着急了，悄悄瞥全老师的脸，有点担心想：他不会也觉得我是只怪猫吧？
全老师没办法，本来是生气他又撕开伤口了，可这该怎么跟他生气啊？就不生气了。坐面前给他擦脸，拿桌上纸巾和自已衣服，擦得好温柔。猫傻乎乎地看着他，手里还攥着那只暖水袋。全老师一摸发现早不热了，顶多是温的，就乐，问他拿着这个干嘛呀？猫吸吸鼻子，小声说：以为你走掉了呀，丢掉我。就……又要很冷了。
说的时候他也在发抖，倒是不流泪了，估计是觉得痛所以努力地让自已一动不动。全老师只好给他解释，说去给你买早餐了，不是丢掉你，我说了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说着感觉自已像在教小孩儿，声音更温柔了，无奈地说：得吃饭呀，要吃几天饭才有力气做手术。
看猫点点头，应该是知道了。看着全老师开始摆早餐，才犹豫地说：我平时眼睛不会流水的……平时都很干净，不会这么脏。全老师就乐了，说什么眼睛流水啊，你那是哭了。你第一次哭吗？
猫愣了下，试探地点头。
全老师也愣了下，这才想到猫好像是不会掉眼泪的，觉得好神奇啊，听猫接着说：“我醒过来…发现你不在，嗯，以为你走掉了。就觉得……嗯……”他形容不出来，那种心脏酸酸的、手脚发麻又很冷的感觉，只好说：“……不舒服，然后就……”他学着全老师的用词：“……哭？…嗯，…哭了。”
全老师的动作顿下来，想原来猫是觉得委屈啊。他开始后悔了，不该丢他在病房里去买早餐的，自已怎么都应该等他起了再去。明明说好了呀，他醒来自已是要在的。
这个时候也觉得生气，又生气又无奈。想说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委屈呀，你要生气才对，对我生气，因为我没有信守承诺。也真的这么说了，结果看猫疑惑的表情，说：可我不生你的气呀。
以后都不会哭了。猫以为他是讨厌有人哭，所以保证说：我再也不哭了，我能忍住，你相信我。
……想哭还是要哭的。全老师被噎住了，不知道怎么说：嗯……有的时候就是要哭的呀。
猫不解：要什么时候想哭呢？
就是……全老师觉得自已太没文化了。他想跟他解释什么是委屈，什么是感动，什么是愤怒，什么是悲伤，但这些都太复杂了，没有一个简单的让人一下子就能听懂的叙述可以去描述。
所以，他想了想说：就是你痛的时候。嗯，痛的时候就可以哭。
文小猫：要多痛呢？
全老师：有一点点痛就可以。
文小猫想了想：……那我现在，可以哭吗？
全老师深吸一口气：当然可以。
都不说话了，看文小猫慢慢红眼眶，像有人在他心上凿。饭也吃不下，想着就这样吧，让他哭够了再吃吧，总要发泄发泄的。都想好了要怎么哄，结果等了会儿，看还红着眼睛的猫突然笑了。
猫笑着说：哈哈，骗你的，我一点也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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