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柳的奶奶94岁去世,爷爷88岁去世。虽然属于长寿年龄,但是他们对自已子女的教育成长上功不可没。
他们的大儿子洪德芳在部队上做到了团级军衔,后来被一封电报催回老家桐麻湾与洪柳的大娘结婚,丢失了美好的前程。大爷后来在当地的砖瓦厂上班,与同队的显英闹出绯闻,毁了自已的一世英名。晚年卧病在床,在心灰意冷之下喝下一瓶“呋喃丹”泡的白酒,独自趴到山上的蛮洞等死…
洪柳的父亲洪德勋排行老二。在C镇曾经辉煌一时,供销社当过部门经理,派出所干过安全办公室的主任。后来仕途不畅,传出风流债,晚年孤芳自赏,郁郁寡欢,整天喝酒买醉,六十岁不到就撒手西去。
洪柳的三爸最有出息。部队上干到了政委的职位。逢年过节回家还配戴一把手枪在身上。他们三弟兄在后山练习打靶,洪柳的三爸总是百发百中,子弹壳从枪膛弹出,引得小孩们争先恐后去捡。洪柳不稀罕,他有四发手枪子弹。还是从父亲上班的C镇派出所张华茂宿舍抽屉里悄悄拿到的。张华茂后来调到县公安局当了局长。他从来没过问他丢失的四颗手枪子弹。洪柳也渐渐放下心来。
洪柳的三爸部队转业后,先是在县法庭上班,后来在县法院当上了审判员,经济庭当上了庭长。世上哪有那么顺利的事。洪柳的三爸出事了。
他被朋友利用,帮朋友贷款几十万在县城开夜总会。夜总会倒闭后,老板卷款而逃,作为贷款担保人的洪柳的三爸被拖下水,丢失了工作,举家潜逃。后来,洪柳的三爸伏法归案,判了刑,坐了牢。由于还上了欠款,改造态度好,被提前释放回家。
洪柳的奶奶说这是后屋风水树被砍遭的孽。
在洪柳桐麻湾老家屋后,有一株参天的皂角树,树身要两个大人牵手才能拉拢。婷婷如盖的树枝伸向天空。每到秋天,皂角落满地。洪柳少年时,还经常看见大人们把它拿去洗头或是洗衣。洪柳也拿它洗过手,很是好用又环保。
后来,皂角树被大爷的儿子从军哥卖给了园艺场。洪柳的奶奶极力反对,说那是一棵风水树,砍不得。后来果然遭了报应。
洪柳的大爷喝了毒酒却没死下去。天黑之后又慢慢爬回家。
洪柳的父亲晚年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整日酗酒,六十岁不到就去地狱报到。
洪柳的三爸刑满回家与妻子到昆明安度晚年。
现在,我们再回来说说洪柳的爷爷奶奶。
爷爷十三岁就娶了我奶奶。
奶奶过门时是标准的“金莲”小脚,小家碧玉。奶奶和爷爷一生恩爱,先后给洪家生了三个儿子,我大爷,父亲和三爸。
爷爷一生勤劳。长得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干农活能一人顶俩。奶奶在洪柳的记忆中成天纺线织布,缝衣做鞋。常颤悠悠提一大桶猪食到圈边。饿急的肥猪把前脚搭在圈门上不断叫唤,奶奶挥起一根推猪食的木板狠狠打在它们头上,身上。奶奶把合好的一大桶猪食倒进槽里,便听见肥猪大口大口抢食的声音。
洪柳在五岁前,都是和奶奶一床睡。奶奶家有一只大花猫,整天依偎在爷爷身边。
洪柳的爷爷擅长篾活,四合院里住着洪柳和大爷以及爷爷奶奶三户人家。厅房门边本来是分给洪柳的三爸的。谁知道三爸从部队转业回来就直接到F县法庭和C县人民法院任职。四合院厅房门一排就一直空着,成了大家堆柴或圈鸡鸭鹅的地方。洪柳家养的一只母羊就拴在那一排靠尾的右边小门边。
那里钉着一根拴羊的木桩,那年头没有电灯,洪柳经常用手电筒照明,拴羊子时用肘臂夹在身上。洪柳对母羊很好,经常端些面汤或猪食喂它。每次它看到洪柳给自已送吃的来了,总会伸长脖子咩咩叫几声,好像在对洪柳说:“小主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洪柳调皮的时候,会骑到羊背上,象骑马一样“驾驾”叫个不停。羊很乖,生怕洪柳滚下去。任凭洪柳闹着玩。最让洪柳不能接受的是,在那食不果腹的岁月,爷爷不得不把羊牵去远地方换米。洪柳会难过上好几天。只有当爷爷又给洪柳买回一只小羊,他才会移情别恋,重新爱上这只小羊。
洪柳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他们既是姊妹,又是最初的玩伴。经常在一起干些坏事。
比如把大人晒的花生从篱笆子的缝隙抖落下来,然后放在墙边的两根小木棍上,通常放两三个落花生。然后站到一米外的横线处,抛花生过去,打落下去的就归自已所有。
我们四姊妹还经常一起玩“丢窝儿”的游戏。
在两米外的地上挖一个泥窝,玩游戏的人就站在两米外的一道线外,手里或捏或握几枚硬币,丢向那个小泥窝。滚进去的硬币就属于玩家所有。三妹常常会把我们的硬币都赢了去,她一抛一个准。后来都没人敢与三妹玩“丢窝”的游戏了。
洪柳家有一棵无花果树,树干有碗口粗,长得高出爷爷家的百年瓦房。熟透的无花果常常被鸟儿啄食,有些直接就落在了瓦房檐上,馋得洪柳直吞口水。
洪柳长到六岁左右,就可以爬上无花果树,用小手摘熟了的无花果。爷爷奶奶很疼他,他有好吃的也忘不了他们。
爷爷很喜欢吃熟透的无花果。他耐心地教洪柳从无花果的根部剥皮,剥完皮放到洪柳嘴里,甜得洪柳的小心肝哟…
当岁月的齿轮把洪柳送去读书,上班,娶妻生子后,洪柳的爷爷奶奶渐渐变得步履蹒跚,眼睛混浊无光,迎风落泪。更要命的是洪柳上班后为生活所迫,长年累月不在他们身边。
每年清明,洪柳都会去坟前给爷爷奶奶烧点纸,给父亲倒一杯浊酒。然后默默赔上几行眼泪,一抹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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