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撕云,风绕人间。
上了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于解没什么精气神地嚼着嘴里上车前最后的一点干面包,然后戳了一盒牛奶,叼着吸管喝,坐在她旁边的牧谨见状,问:“没睡好?”
于解含糊地“嗯”了一声,昨天晚上她被床头的人影惊醒,拉开床头灯,是苏央晚。
于解默默地给她端了杯牛奶,看着她喝完,然后安抚她:“妈,梦醒了,喝完这个就去睡觉吧。”
苏央晚眼皮下垂,疲惫道:“小野,妈……又做噩梦了,我梦到我还有一个孩子,我把她扔下了……可是我找了好久,怎么找也找不回她……”
说着说着,苏央晚小声地呜咽了一下,红着眼捂着耳朵道:“她叫我妈妈,可是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一瞬间,这几年来积攒的怨气好似要冲刷掉于解的理智,她想要说……
我不是于野,我是于解。
这几年来,于解有无数次想告诉苏央晚,她是她自已,不是哥哥,她想撕开那段血淋淋的回忆,让回忆的针扎醒假装睡着的人,自虐一般告诉她妈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然而于解只能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半分钟后脱力道:“你只是太累了,去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在苏央晚转身的那一刻,于解卸下一切伪装,眼眶蓦然红了:妈,你愿意在自已编织的梦里看完哥哥圆满的一生。
……那我呢?
*
于解吃饱喝足,困倦感一阵一阵地上来,昨夜情绪波动太大,直接导致后半夜她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醒了好几次,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于解把车窗帘拉好,兜起帽子直接开睡,顶上呼呼的空调吹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半梦半醒之间,那阵往她肚子上怼的凉风散得一干二净,于解无意识地捏了一下书包上的挂件,头一歪彻底睡过去了。
到地方了,她晕乎乎地被牧谨拉下车,然后再晕乎乎地看着一群霸占了路边长椅的朋友们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俩。
看上去跟葫芦娃一样,紧紧地围着一条长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葫芦娃瞪蛇精救爷爷现场版。
王国安:“我靠你们两个!”
蔡绮:“什么情况?你们约好的还是一个地方来的?”
张思淼:“我吃到真的糖了姐妹们!!!!!”
牧谨:“……我们是一个地区的,顺路一起过来,你们想什么呢?”说着他按了一下脖子。
林途狐疑道:“怎么,又落枕了落枕哥。”
牧谨:“你给我死一边去。”
几人笑了一阵子,而后抱着团去王国安叔叔家拿工具,王叔叔人至中年,和蔼可亲。
他备好了要用的渔具和鱼饵,带着小辈去钓鱼点,他爽朗的笑声从队伍头传到队伍末尾。
于解用手撑了一下草帽帽檐,这帽子又大又轻便,前头薄薄的一片,遮掩了这逐渐刺眼的阳光。
“于解,你会钓鱼吗?”
牧谨弹了一下她的后帽檐,提醒她回头,于解昨晚睡前查了钓鱼小技巧,用意识钓过鱼应该也算会钓鱼了。
她扶着帽子扭头不服输道:“当然会,你弹我帽子干什么,手痒?”
牧谨递给她一片他刚从包里翻出来的冰凉贴,这应该是陆雅上次背这个包去参加学校的亲子露营活动时落下的,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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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解谢过,把膜撕了,环着手腕贴了一圈,冰凉的触感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她见牧谨不贴,问:“你怎么不贴?”
牧谨是怕于解热就给她了,自已当然没有。他下意识地去看冰凉贴,才发现于解贴的位置是上次去游乐园他握着的地方。
牧谨道:“……我皮厚,耐热。”
王叔叔的鱼塘边有很多芦苇,风一吹便摇摇晃晃地摆起身姿来,它们的种子被风托起,送到各地,等待合适的时机破土。
王国安他们折了几根当剑来瞎笔画,在这个中二的年纪,钟情于一根直直的草不足为奇。
逃离了压抑的学习环境的少年们满心欢喜,眼睛只要不是看着课本,看根草都深情。
嬉闹了一会儿后,几个男生手忙脚乱地帮王叔叔把蓝色的遮阳小棚子搭起来,下面架上烧烤炉,考虑到现在的天气,火还没生起来,只有几块黢黑的碳躺在下面。
王叔叔准备功成身退,笑道:“随便钓,不要饿着了哈!吃腻了就来叔叔家吃饭,你们婶儿做菜可好吃了。”
王国安把弄好的鱼饵甩了出去:“好嘞叔,你回去吧!”
……
“哗啦”一声,又一尾漂亮的鱼跃出水面,划开一道道水纹,“芜湖。”牧谨站起身来收鱼线,目前为止他的桶里已经有四条鱼了。
这是第五条。
话音刚落,一旁跟个蘑菇一样坐了半天的于解轻飘飘地投来一道目光,她的桶里只有一条鱼,其他人至少也有两条了,对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凄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林途:“这就是先天钓鱼圣体吗?”
钓到手酸的蔡绮唉声叹气道:“请上苍赐我一双这样的钓鱼神手。”
于解抿了抿唇,扭过头去看自已的鱼泡泡,它悠闲地浮在水上,没有一点上钩的迹象,把线收上来一看,鱼饵早就没了。
于解曾经研究过什么行业比较赚钱,那段时间她跑兼职跑得勤,后来她接触了直播,发现那个赚钱还不错。
她来的时候还想着以后养老请人开个鱼塘,偶尔钓钓鱼也算是一种轻松的消遣,还能赚点养老金。
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还钓鱼消遣,鱼消遣她还差不多。
于解索性不钓了,收了鱼竿,草帽一遮,饮料一喝,悠闲惬意。
张思淼道:“于解,你开始无聊啦?”
于解:“有点累了,它们可能更喜欢你们挂的饵。”
低情商:我不会钓鱼。
高情商:它不喜欢我的饵。
于解默默给自已点了个赞。
林途又钓上来一条,他捉着鱼滑溜溜的身子道:“老王,你叔叔这鱼塘鱼好多啊,我都钓到第三条了。”
于解原本搭在靠椅上的背直起来了,她默默地挡住自已的鱼桶,又把刚空闲两分钟的鱼钩挂上了饵。
她还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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