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银色的闪电亮彻黑天，开着的窗子飘进来几缕雨丝，凉意一点点渗满整个房间。
借着光，床上的人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一双还带着噩梦余韵的眼睛猛地睁开。
牧谨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梦魇还在缠着他，他死死地抠着床，他眼底的倔强一点点碎掉，只剩下惶恐。
“你这么喜欢她，我送你一件染着她的血的白衬衫怎么样？你会喜欢的吧？”
那声低喃游在牧谨的脑海里。
真实得令人悚然。
就像方才梦中倒下的于解一样令他崩溃，令他发狂。
梦里，蒋小西邪笑着环着于解的脖子，手上的劲儿慢慢叠加，一点点地把白皙细腻的皮肤变成如破布一样，弯折，染上瑰丽的红色。
梦里的他没有像之前找到陆雅那样及时找到于解，鲜红，散发着热气的液体溅了他满身。
牧谨闭了闭眼睛，那天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
在牧谨决定转学的第二天，蒋小西自称是陆雅的哥哥骗走了懵懂的陆雅。
等牧谨急匆匆地赶到时，陆雅的脖子后方搭着蒋小西的手，在牧谨那个角度能看到蒋小西自以为隐蔽的狞笑和逐渐收紧的手。
牧谨冲上去把蒋小西推倒，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你在干什么？”蒋小西不回答，牧谨眼眶发红，崩溃了。
过了一会儿蒋小西眯着眼睛笑道：“我在给你妹妹买小蛋糕啊，你不会自已看吗？”
独自承受了如海潮一样的谩骂，牧谨看到这个看上去平安无事的人终究是觉得有些反胃。
牧谨脑中尚存一丝理智，手上青筋暴起，却是温柔地把陆雅拉到自已身后，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陆雅的视线。
他看着这个他遍体鳞伤从人堆里捞出来的挚友，忆起往日情分，“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网上的信息你是看不到吗？为什么不澄清？为什么不说？！蒋小西，你说话！”
蒋小西的眼睛里流露着苦楚，还是那副惹人怜惜的样子。
“谨哥，因为那些是真的啊。”
牧谨脑中绷着的弦“啪”地一下就断了，他的拳头裹挟着怒焰，打得蒋小西一个趔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谨哥，你打啊，就算你把我打死也只能这样了，咱们也只能这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蒋小西疯魔一般狂笑着，路人纷纷避让，唯恐殃及池鱼。
牧谨死死地攥着拳头，眼前的人让他感到陌生，笑着笑着，蒋小西就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
牧谨轻轻地摇头，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
他为什么哭？
承受网暴的人不是他，身败名裂的人不是他，他凭什么哭？
蒋小西探身上前，用他一贯柔弱的腔调在牧谨耳边低语：“就算不是真的那又怎样？”
“你！”牧谨推开蒋小西，目眦欲裂，揪着他的领子准备上去又是一拳。
那一拳被一声“谨哥”喊得生生止住，停在蒋小西的鼻尖上方。
“谨哥，是你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的，你不救我我就不会喜欢上你，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不能不管我。”
“他们说只是想要你没那么风光罢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欺负我了……谨哥，你帮帮我吧，再帮我一次……再帮我一次！”
“知道为什么报警没用吗？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我们早就打点好了呀，警察是不可能拿到任何证据的！！”
蒋小西的脸凑上去，幽怨道：
“谨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转学？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成为你的光的机会？”
牧谨的手一点一点松开，那他这段日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在绝对的资本面前，正义可怜又可笑。
“疯子！”
牧谨拉着陆雅转身就走，身后的蒋小西又哭又笑了一阵后，双手拢着大喊：“谨哥！我喜欢你！你去告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没人会信的！！”
牧谨逃一般地离开，他离开海滨一中，离开了那群嫉妒成性，又有权势可以为所欲为的人。
可那份畸形的爱意又缠了上来。
还要来恶心他视若珍宝的人。
蒋小西打着爱意的名号搅得他的生活鸡犬不宁，他如暴雨般的怒骂只换来了一句“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呀”。
自发现蒋小西跟踪于解和他后，牧谨选择远离于解，他想把于解放在安全线内，他不敢赌。
蒋小西能找人堵于解一次，就能找第二次。
第一次是因为认错了人，可于解也伤了肩膀。
第一次是雇佣了一个人。
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牧谨赌不起。
那晚于解的话他听懂了，他想应，可是若把她拉进泥潭里怎么办。
牧谨只能亲手推开自已喜欢的女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她远离自已，可在令人窒息的苦楚中牧谨不得不承认——
远离她是保护她的最好方式。
牧谨在远离于解的第一天就开始疯狂地想念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于解不是他同桌了，他第一次觉得教室的两面墙隔得这样远。
于解不理他，他也深刻地体会到了校坛上称于解是“高岭之花”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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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谨甚至觉得于解是想把他们的关系下调至路人。
可是这也怨不得她，都是他自已的问题，是他害得她不高兴。
是他的错。
一周过去了，放了国庆。
放假的第一天晚上，牧谨刷试卷企图麻痹自已。
放假的第二天，牧谨把这学期必背古诗词背完了。
放假的第三天晚上，背完单词的牧谨打开了和平精英。
打了一把之后出来看到了亮着的头像，是于解自已的号，这个叫frebird的号段位是倔强青铜，他点进去观战了一下。
牧谨看着于解流畅地操作，一个人跳伞，一个捡装备，一个人……
心底发涩。
他退了出来，微信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酸橘子：还观战？出来带我打一把。
牧谨一愣，他确定自已没看错，于解的号是在线的啊，那她是怎么知道自已在观战？
对面似乎是知晓了他的疑惑，又发了条消息。
酸橘子：我的号是居摄的朋友在上，我现在登的是G港霸主的号，快点。
于解切回游戏界面。
原本她是想让居摄帮忙的，但是居摄说他现在有点忙，就让他朋友来帮忙上号了。
他的这个朋友居然还是牧谨之前叫来的那个司令。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司令加了她联系方式，给她发了一段话：你们小情侣玩得还挺花，一个太闲疯狂邀我上分，另一个让我伪装一下，试探对方有没有在观战自已。
于解沉默了一瞬，发过去一句：你和居摄什么关系？
司令隔了很久才回：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说来还要感谢你和牧谨牵的红线，谢了。
牧谨站在游戏界面杵了一会儿，颤着手拉了人进来。
“喂？听得见吗？”
这久违的，近在咫尺的声音在牧谨耳边响起，牧谨有一些出神。
明明只是隔开坐了一周，却是感觉已经过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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