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二婶子愣了愣,全然没想到情况会是这么个走向。
她刚要伸手指人,君越眉头轻动,她的手便迅速落了下去,转而看向江家大伯,怒气冲冲道:“他大爷,这人是谁啊?你就这么看着你家里这么一个外人,在这儿对着大家伙指手画脚,胡说八道?”
江家大伯动了动嘴,尚未接口。
他身侧的江云朗却似乎看懂了君樾方才胡说八道的用意。
他冷哼了一声,一双虎目盯着花二婶子,低沉着声道:“二婶子,他可不是什么外人。”
江云朗没应她后边的话。
只反驳了这样一句。
似在用这样一句反驳,暗自支持,表明他对君樾的信任,也是变相地与人说,君樾并没有胡说八道。
花二婶子气的七窍生烟。
这会儿。
她哪里想得到江云朗的话背后还有别的意思。
倒是她身后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很多事,自已听着知道是假的,别人听着也知道是假的。
但最怕假话里掺和着真话,假的闲话里,掺和着真实和真相,这会叫许多人心思飘忽不定,在欲盖弥彰里,反向认下错误。
君樾方才的话便是如此。
被点名的人不知道君越在胡说八道吗?
他们为何没有如地上络腮胡那般站出来,激动辩解,与人对峙呢?
因为,他们心虚。
他们怕站出来,会让人抓着那些真真假假的闲话,一样一样地安在他们头上,甚至找出更多对应的真实来,也怕君樾会说出更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儿来。
花二婶子死死地盯着江云朗,压着声对峙:“那他胡说八道呢?你们就不管管?”
“你怎知,他是胡说八道?”
花二婶子气急,有些语无伦次:“他才来几日?他知道什么?他连我们都不认得,便这样无端编排我们,他凭什么,就凭他一张嘴吗?”
话音一落,有些人已隐隐觉得这话题不对。
他们,不是来这个男人对峙,来寻江月白确认,阿花还有花乾那些事,是不是她有关的吗?
怎的,好像不太对?
君樾看了眼众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不就是凭着一张嘴吗?”
“你……”
“这位,婆婆,你这么激动,是因为心虚吗?”
君樾气死人不偿命,一句句称呼都往人家心口扎刀,偏生他还满脸的无辜。
花二婶子被气的心梗,站都站不住。
有与她一处的妇人连忙搀住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瞪了君樾一眼,压低了声音,提醒花二婶子:“别管他,正事要紧,咱们今夜过来,不是来与他分辩什么的,再说,他一个外人,本也没资格管咱们小河村的事儿。”
君樾耳力极佳。
这些话落到他耳朵里,又无声无息地飘散了去。
花二婶子恍然大悟般地看向江家人,边听,边点头:“对,他大爷,我们今夜来,是来找那个小贱人的,她打了我儿子,又害的我们家阿花被休,今夜要不给我们个说法,这事便过不去。”
江家大伯脸色涨红,眸里泛着怒意。
君樾倏地笑了一声,随即在众人疑惑的神色中,冰冷开口:“还真就是,凭着一张嘴啊?”
众人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你说江月白打了你家儿子?”君樾看向花二婶子,目光冰冷,他压根儿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接着又问:“是谁告诉你的?还是,你看见了?”
“我……”
“亦或者,是你们看见了?”君樾又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生怕君樾再如方才那般,说出些惊人之语,全都心虚地垂下了头。
君樾这便算是有数了。
他轻哼:“也就是说,没有人看见,只是听你家儿子说了,是江月白打了他?”
人群中,有一人弱弱地低语:“其,其实,他一开始是说江月白,但后来却是否认了的,所以,我们谁也……没看到到底是谁……”
“如此?那便是这位婆婆一张嘴随便编咯?打了你儿子的人,你可以编排到江月白身上,你家阿花与相公过不到一块儿去,这才被休,你安到了江月白身上……”
他越说,语调越冷:“这么些年,还真是辛苦你了,就凭着一张嘴,生生地给江月白安了多少的罪名,费了多少心思,才生生地坐实了她克星的名号啊?”
花二婶子被他看着,浑身发怵。
可听着听着,她便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转瞬一想。
明白了。
“我当你这一晚上的,又是做江家的主,又是阴阳怪气地为那小贱人说话,是意欲何为呢,原来,是给那死丫头翻旧账,撑腰来了?”
花二婶子身侧搀扶着她的大娘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嘲讽道。
众人顿时惊醒,也都诧异地看着君樾。
“翻旧账?”
君樾阴沉沉地看着他们,冷冷道:“二哥,这些时日,你也没少听说他们的闲话吧,得空,你也去咱们县老爷那儿说说,指不定,在谁的后院里就能挖出个人头来,亦或者,在谁屋里,能翻些个帕子啊,诃子啊什么的,要说不说,咱们小河村这儿啊,还真是挺乱的,你看咱们眼前这七老八十的婆娘,孙儿都有了,倒还有精神往旁的人榻上爬呢,这几日里,这样的事儿,我可看到太多了……”
他几乎是挑衅地与江云朗交代这些话。
故意唤的一声二哥,把江云朗都给砸懵了。
他愣愣地站在那儿,神色复杂地看着君樾,倒是君樾,全程老神在在,似是完全不在意,眼前的是一群无知且压着愤怒的村民。
君樾何止不在意。
他原就是故意的。
故意这么说。
故意要叫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空口白牙,凭着一张嘴造谣,嘴长在他身上,他怎么说都行,一如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要如何编排江月白也不是不行。
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不要紧。
一旦见了官,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届时,便是他不提,他们自个儿也能折腾出无数的版本来。
花二婶子瞪着江云朗,怒喝道:“你敢?”
她气势挺足,但心里不免打了个突。
江云朗是个憨憨的性子,但总不爱说话,性子阴郁沉闷,叫人想不通他成日里所想。
旁的人心里有没有鬼不知道,但花二婶子,是绝对不敢见官的。
且不说旁的,单就江月白被驱逐到山里这事,她背后做了多少事,她压根儿就解释不清楚。
花二婶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她身侧那人道:“咱们不与他在这里扯了,江大爷,你把江月白叫出来,有什么事,让她来说,别自以为寻了个跛子,便有靠山,她违背了规矩进村里来为非作歹,便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
一道清脆却冷硬的声音,在那些人身后幽幽响起:“你要我给你们什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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