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樾没觉得江月白说这事有什么问题。
是以，老实点头。
江云声沉默了一下，对江云朗道：“云朗，你先回去叫上云兰一起收拾收拾我那屋，这两日，姜兄弟就先住我那屋，我夜里还得回城里一趟，你嫂子在家，我不放心。”
说完，又转向君樾：“姜兄弟，把你包袱给云朗吧，让他先回去给你收拾屋子。”
君樾眉眼微挑，倒是乖觉地把包袱递了过去。
江云朗顺着包袱看了眼那只骨节分明，只在虎口处有些茧子的手，他抿了抿唇，抬头看了江云声一眼，随即把包袱接了过去，转身离开。
江云声有意支开他，他大约能明白。
估摸着是这几日，看多了他失控的样子，担心他坏事，索性支开了他吗？
江云朗一边走，一边漠然地想着。
待他走远后，江云声这才转向君樾：“姜兄弟，咱们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他媳妇儿马上就要生了。
晚些时候，是真的要回城里，耽搁不得。
如今这人已经被他们兄弟俩骗到山下来了，自然是好好儿地问清楚，说明白的。
君樾猜到了。
他没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边请。”
江云声笑了笑，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又在君樾动起来的时候，站到他身侧，引着他往村里走。
君樾慢慢地跟着，走至岔路口的时候，江云声明显脚步放缓，稍有迟滞地抬眼看向岔路口的某处宅子。
须臾。
才又说：“往这边走吧。”
他指着岔路口最右侧的一条路，然后带着他走到了一座有些老旧的宅子门前。
那宅子还算气派，就是没什么人气。
看着已经被荒了许久。
院子大门有些残破，风吹来，门框隐隐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响声，门锁锈迹斑斑，围墙是捡了石头和灰浆混合着建成的，已经长满了苔，门上两盏白色灯笼破破烂烂地挂着，迎着风招展。
院外杂草丛生，隐约有半人高。
乍然看过去，那宅子看着便荒凉阴森，叫人心生畏惧。
江云声倒是面色淡淡。
他掏出生了锈的钥匙开门，带着君樾走了进去，不过，并未进屋。
站在院子里，江云声看了眼君樾手里头的拐杖，想了一下，他掏出帕子，在院子一角的两张木制长条凳子上扫了扫，随即招呼着君樾一道坐下。
君樾看了眼结满了蜘蛛网的木制桌椅，眼里划过挣扎抗拒。
须臾。
他深呼吸了几下，抿唇坐到了江云声侧边的那张凳子上。
刚坐下，扑鼻而来的陈旧木头的潮湿霉味混合着蜘蛛虫蚁长期在这屋里活动留下的气味，叫他几欲作呕，他屏气呼吸，强忍着没吱声。
就在他几乎忍不住的时候，江云声开口了。
他的目光幽幽地透过石头围墙，落在斜对面的那座宅子上，眼里似有怀念，语调也隐隐有些悲凄：“姜兄弟可知，那宅子是谁家的？”
君樾蹙眉。
他顺着江云声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青砖大瓦房，房外也是院子，从外边看过去，那宅子还算气派，他扫了一圈那宅子周围，目光所及处，青砖大瓦房并不多，仅有零零散散的一两户。
在村里，能建这样的宅子，家底儿必然不差。
想到什么，君樾蹙着眉：“这是，江姑娘家里的？”
君樾又不是傻子。
江云声会这么问，定然是因为，他认识宅子的主人。
而在这村里，他认识的，只江月白一个。
江云声轻轻地叹了一声：“是，也不是。”
“嗯？”
君樾有些疑惑。
江云声苦笑了一下说：“这宅子，是我小叔和婶子留下的，按理，也的确算是月儿的，但两年前，我娘哄着她，把宅子卖了。”
他娘哄着江月白卖了宅子，但他们现在，却买不回来了。
君樾眉头攥紧。
哄着卖了？
江月白看着有这么傻吗？
他不信。
江云声也不在意君樾信不信。
他说那宅子，也不过是看着它，突然的有感而发罢了。
“姜兄弟，你既说，月儿救你时，便与你定下了婚约，不知，你是打算何时娶月儿过门啊？”江云声话锋一转，盯着君樾道。
仿佛方才的感慨是错觉般，叫人摸不清他提及那宅子的用意。
君樾虽知他会探听这婚约之事，却并未想到，江云声会问的这样直白。
他怔了怔，犹豫着没有回答。
江云声神色微沉，眼神犀利：“姜兄弟这般迟疑，是因为，你并不打算娶月儿？”
在江云声看来，君樾的品性如何暂且不提。
他家月儿既选了这人，且已应约救人，那婚约一事成与否，就该是他家月儿做主。
但眼前这人，显然有旁的打算。
君樾抿了抿唇，而后拱手与江云声作了一揖：“江兄弟，非是在下不愿成婚，只是，我与江姑娘无媒无聘，擅自定亲实在不妥当，对于在下的婚事，我家中父母早有人选，只待对方及笄，便会与之定亲，我贸然应下，对江姑娘，对我父母看上的人，都不合适。如此种种缘由，我那日已与江姑娘仔细分辨过，然江姑娘一意孤行，在下无法，只能暂时应下，以期慢慢将这道理与她说个明白，姜兄弟，你放心，在下并非狼心狗肺之辈，我家中也略有恒产，江姑娘救我一命，又费心为我治伤，此等恩情，我定不敢辜负，待我回去后，定备厚礼登门酬谢……还请江兄弟也能，帮着稍作劝诫，江姑娘人品贵重，自当找一个更合适她的郎君……”
这也是君樾会跟着他下山的缘由。
他一个人劝不住江月白，她家里人呢，也劝不住她吗？
这世上，没人不爱银钱。
再不济，他给她寻一个合适的夫婿也不难。
这一长串的话说下来，君樾自认他已表现的十分有诚意。
然而，江云声却是默了默，只问：“这些事，你都与月儿说清楚了？”
“都说了的。”
“月儿执意嫁你？”
“是。”
“你家中父母看上的女子，与你有情？”
“并无。”
“所以，你看不上我们家月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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