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南安县城南城区景仁医馆。
慕怀星午后出门接诊了一个难产的产妇,好在,经过了她和产婆大半日的努力,那妇人九死一生,但到底是跟孩子一起都活了下来。
回到医馆里的时候,已是夜色深沉。
她索性关了医馆,提前歇息。
将将往后院里走,打算去梳洗,再用个膳的时候,门外惊起了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
慕怀星心里一突。
莫不是,那妇人出问题了?
不应该啊。
她可是见那妇人和孩子都睡安稳了,确定没有危险了,才回医馆的啊。
她边医馆大门处走,边想。
大门打开。
里边跌进了一个浑身是血,身上几乎没一处好的人。
大晚上的。
医馆门前陡地出现这么一个血糊糊的人,还真是叫人心里不安生。
她上前一步,动了动摔在她医馆门口便昏迷不醒的人。
对方全无动静。
慕怀星无奈,压下问两句的心思,先扫了门外一圈,确定无人的角落里并无异常,这才把人拖回了屋里,再丢到里屋的一张病床上。
眼看着人昏睡着,身上又全是血。
一时间。
她都有些不知怎么找人的伤口。
叹了一声。
她认命地去打了水,先把帕子打湿了给他擦脸。
擦着擦着,她手上的动作顿时僵住。
这是……
江家二郎?
小白大伯家里那个?
他怎么把自已搞成这样儿了?
不是马上就要与那刘家小姐成亲了,怎么还把自已搞的这样狼狈?
是得罪人了?
慕怀星看着他满身的伤,胡思乱想了一阵。
“嗯……”
听到江云朗的闷哼声,慕怀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已的手无意中竟压在了他被扎穿了的手掌上,那手掌看着应该稍作处理过,但很明显,暂时止住了的血,此刻又开始流着了。
江云朗这会儿,已经睁开了迷糊的眼。
他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似在辨认她是谁。
慕怀星看了他一眼,眼里漫出一缕尴尬。
她手忙脚乱的拿药。
一边给他的手臂止血,一边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江云朗没吱声,低着头,神色不明。
慕怀星偷偷打量了他一眼,想到江月白才稍稍关心了一句:“对了,你是小白二哥是吧?她大伯家里那个?你是遇着什么事儿了吗?怎会满身是伤的昏倒在我医馆门口?”
江云朗似有些迟缓地抬头。
他没回答她的话。
却在她提及江月白的时候,那双黯淡无光的眼,陡地晶亮了些。
他的眸子里,似隐隐还含着某些期待,却又在脑子恢复清明后,悉数散了去。
看在他是江月白二哥的份儿上,慕怀星皱着眉,却还是耐着心思追问:“你得罪人了?谁打的你,报官了吗?”
江云朗垂眸摇头:“没有。”
慕怀星:“……”
没有什么没有?
是没有得罪人,还是没有报官?
一句话能不能别说一半,不说另一半啊?
烦!
慕怀星都被整烦躁了。
正要骂两句之际,江云朗却似想起什么,他声音沙哑,语调低沉:“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慕怀星这会儿正在给他的手臂上药,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也有些奇怪。
转念一想。
又觉得自已想多了。
他受伤了。
找大夫求救是本能。
正好,她就是大夫,他会来找她并不奇怪。
江云朗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伸出另一只没被扎,却已经肿的猪蹄儿一样的手,艰难地从衣服内衬里掏出一个被帕子层层裹着的东西,递给了慕怀星。
慕怀星:“?”
她迟疑着没接。
这里边,是什么?
用帕子裹的密密实实,这般珍重的东西,送给她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不太好吧?
慕怀星脑补了一串东西。
殊不知,眼见她迟迟没接,江云朗却有些急了。
他倏地用力抽开被抓着裹纱巾的手,一把抓住慕怀星,然后用他那猪蹄儿把东西强硬地塞给她。
慕怀星吓了一跳,倒是本能地接住了东西。
耳边是江云朗稍稍松缓了一口气似的声音:“我知慕大夫定是与家妹江月白熟识,甚至有些交情的,对不对?月儿每隔几日便会过来你们医馆卖药草对吗?这两日,月儿再来,还请慕大夫务必帮忙将这东西,交与月儿。”
慕怀星:“……”
原来不是给她送东西,是给小白送啊?
呔!
她自作多情了。
还以为她魅力无边,都迷倒小白的二哥了呢。
慕怀星自我吐槽了几句,有些无奈地问:“你找我,便是为了这事?”
江云朗惜字如金:“嗯。”
“……”
慕怀星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自已为何不亲自交给她。”
江云朗顿了顿。
他低头看了眼自已身上无一处的完好,再想到江月白在酒楼里说的那些话,他眸光暗淡,摇头道:“我暂时,不太方便上山。”
慕怀星打量了他一眼,点头道:“这倒也是。你这一身的伤,要上山了,指不定小白怎么担心呢,还不如好好养着,待伤好了,再去找她便是。你这东西这么急吗?何不等几日?”
“不,不能等。”
江云朗低声道,口中还呢喃着一句什么。
慕怀星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见他这副样子,倒是没再纠结原因,而是问了一句:“除了这东西,可还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她的?”
江云朗沉默了一下。
半晌。
他语调哀伤失落:“还请慕大夫您替我给月儿传几句话,就说,我与刘家婚事已解除,也与李家谈妥,李家绝不会再纠缠于她。至于小叔的宅子,我暂时没法赎回,我娘从她那儿拿走的银钱,我也……暂时还不上。但我会努力一一还上。还有,关于成婚这事,官府所需缴纳的罚金,我已经交上去了。还请您劝劝她,莫要冲动嫁人。往后再不会有任何人,能逼她做任何事,她只管安心过自已的小日子便是。倘若有朝一日,她真的想成婚了,也一定要寻个合自已心思的,品性好的,莫要冲动……”
慕怀星听了这些话,神色倒是复杂了起来。
她看着江云朗,幽幽地问:“所以……你们那日在酒楼里,都摊牌了?”
江云朗愣了愣。
原来,慕大夫也知道月儿跟他娘的那些事吗?
慕怀星抿了抿唇,立即猜到了帕子里裹着的是什么,她稍稍捏了捏,几乎笃定地问:“那你这东西,其实就是官府里缴纳了罚金的相关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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