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家门,任闲便没有继续与乐青麟过多纠缠,赶紧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混战。
考虑到大家可能都没吃饭,于是他进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关上厨房门,他沉默着手轻轻抚上不透光的门板,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机械感,带着落寞并用着不会被听到的音量小声呢喃。
“瞒着我……吗?”
乐青麟看着去了厨房的任闲吐槽道:“切……没意思。”
他直接往沙发上一摊,手枕在头上,慵懒又随意,声音中带着埋怨。
“啊——好无聊,要不要下棋?”
任奶奶面上一喜,有些小心翼翼地道:“你愿意陪奶奶下棋了?”
乐青麟淡淡瞥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漫不经心的回答:“欸——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想下棋的原因你可是清楚不过……无聊嘛。”
奶奶从桌下抽出棋盘铺好,点了点头:“好好好,谢谢小阿麟喽。”
乐青麟听到回复后转头,语气中略带着危险与调笑的意味:“快把棋子拿出来吧,我可不会按照你的心意落子,语气不要这么笃定哦~”
任闲端着菜从厨房中走出,正好看到两个人正在下棋,他弯下腰将饭菜放到桌子上,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硬生生止住了嘴。
在他“惊悚”的目光下,只见乐青麟脸色略带阴沉,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河豚,一把将棋盘给掀了,棋子落到了地上,甚至有的还飞到了饭菜里。
“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您可真是不会哄孩子——”
任闲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棋子,自觉弯腰收拾起来。
乐青麟却一个翻身下了沙发,一把将他手中的棋子拍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喂——你奶奶非要这么玩的,那就让她自已收拾好了,你个咸鱼瞎掺和个什么劲?”
任闲认真回复,手上一刻不停:“可是奶奶她身体不是很好,还是帮她收拾一下吧……还有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看到乐青麟歪过头一副我不想和任何人聊天的样子,任闲只好把目光移向了奶奶。
奶奶点点头,将手掌摊开。
任闲疑惑地向奶奶的掌心看去,什么都没有。
奶奶收拢了一根手指,任闲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吧?
血红色的字逐渐蔓延,这次却并没有出现耳鸣。
【大洗牌已开始】
乐青麟端上饭碗,背对着他们说:“你奶奶曾经可是闻名天下的夜神呢~她的能力想必已经给你开了不少小灶了吧?不会吧?你蠢到现在都没察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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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肯定了乐青麟的说法。
“是的,其实啊,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好解释。”
“在我还年轻的时候,世界生病了……持灯者开始觉醒,大家只有在大洗牌期间才能肆无忌惮的交流,只要不是在大洗牌交流与一切命格等东西有关的事情,不管是持灯者还是普通人,几乎毫无例外的不会逃脱死亡这个代价,即使是暗示,也包括我能力创造的梦境空间。”
奶奶的话解答了任闲埋藏在心底的疑惑,同时也有新的疑惑诞生。
“也就是说有人活下来了?”
乐青麟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是我啦——糟心玩意。”
任奶奶点点头:“是的,目前唯一活下来的案例是小青麟。”
但说到此处任奶奶却有些犹豫起来,乐青麟瞅了她一眼,坐了回去吞下嘴里的食物咂吧了一下嘴。
心里带着恶趣味的想法,乐青麟微笑开口:“嗯……其实我是你哥,毕竟你奶奶也是我奶奶呀~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叫声哥听听,哥原谅你之前一切不好的心理想法给我造成的冒犯哦~”
任闲看看奶奶犹犹豫豫着没看自已,又看看乐青麟,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乐青麟顿时发出一阵难掩的笑声,乐坏了般鼓起掌来。
“哈哈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真是没有脑子呀!”
任闲感觉拳头硬了,终于在下一秒挨揍的乐青麟捂着头蹲在了墙角,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任闲回头看向奶奶,奶奶看到这一幕也缓和了情绪,笑着开口:“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小青麟确实比你大。不过娃娃们,可以答应奶奶一个要求吗?”
任闲看着奶奶渴求的眼神,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乐青麟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喂喂——别人还没说要求是什么,你就答应了?”
任闲走到沙发旁坐下,缓缓道:“是奶奶独自一人带着我长大的……我愿意相信奶奶。”
乐青麟转头不再看他,翻了个白眼吐槽:“大伪善和小伪善,天生的一家人。”
任奶奶拍拍任闲的手背,转头看向乐青麟,面容慈祥:“其实就是希望你们热爱这个世界……对了,已经帮你办好入学手续了,开学了你们俩就一起去上学吧?”
乐青麟听到这里一下拍了把桌子,他瞪圆了眼睛,整个人都变得咋咋呼呼的:“不——我才不想要跟人待在一块!热爱这个糟糕的世界可不是从上学开始的!”
奶奶长长叹了口气:“哎……我可是时日无多喽,小青麟同情一下奶奶,好不好?”
乐青麟浑身一僵,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发白。
任闲听到这句话也是直皱眉,握住奶奶的手说:“奶奶不要说这种话。”
“不,小闲、小阿麟。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持灯者本就可以预测到自已的死亡时间,或许是明天……所以我才打算今晚就和你们说。很抱歉,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任闲早在看到奶奶身上的死气的那一刻,就已经清楚明白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是心存侥幸还想再挣扎一番罢了。
“那……那乐青麟可以帮您的吧?我求求他……”任闲干涩开口声音是自已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转头看向乐青麟却愣住了。
只见乐青麟浑身上下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沉静又认真。
他回答着任闲的话,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站立垂眼后退了两步语气疏离:“啧……没用的,我才不会出手。”
半晌乐青麟盯着任奶奶缓缓开口:“你……非要做到这一步不可吗?那我答应你。”
奶奶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任闲的肩:“生老病死乃是常态,即便是【生】也有无法阻止的东西……当一个机器的零件破旧了,即使不断的修复零件,也掩盖不了破旧的事实,更何况……。”
任奶奶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低下头掩下眸底的复杂。
乐青麟转头,漫无目的地看向别处,右手微微抚摸着握成拳的左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历经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以后,气氛已然降到了冰点
任闲看着乐青麟,嘴唇微抿,这一刻他眸光坚定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离开沙发弯腰缓缓俯下身,朝着乐青麟的方向——跪了下来。
乐青麟顿了顿,慢慢转头目移至任闲并看着他定住,没有眨眼,似乎时光停留在了这一刻。
整个房间只有心脏的鼓动声在蔓延。
呼吸略微急促,乐青麟手握得更紧了,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转而又迅速松开。
一道残影闪过,手臂像辫子一样甩出。
“啪!”
任闲的头歪到了一边,有血液缓缓流下,却还是迅速转回来,有些倔强,没有开口将头磕了下去。
乐青麟低着头没有和他对视,他咬了咬后槽牙,将颤抖的手臂收回。
这一巴掌下手很重,两方都疼得微微发抖。
他的声音难得有了真实的情绪起伏,低下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你就是这样保护家人的?恶心又窝囊废……你明明什么都不懂,凭什么道德绑架我?”
乐青麟死死盯着任闲,站起身用力揪住了任闲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啧,要我出手就打我呀?打到我只能痛苦地活着,然后让我答应你,达成你的目的……。”
任闲瞳孔一缩,迅速一个反身将乐青麟甩到沙发上,用胳膊抵住他的喉咙,抬起手。
乐青麟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没有挣扎,反而勾唇挑衅道:“来啊,打死我?”
拳风呼啸,却在眉心止住了。
任闲松开手,没有再看向乐青麟,逃也似地迅速回到了自已的房间,只留一句话在空中回荡。
“对不起,但我认为这并不窝囊废。”
任奶奶无奈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只末了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哎,抱歉……是小闲和我给你添麻烦了。”
乐青麟缓缓从沙发上爬起来,看着任奶奶的脸色,还是压下难看的脸色收了音量,沉沉开口。
“切…这路数…这么费心费命,真虚伪,如果是那个状态的‘我’未必做不到……即使您这么惹人讨厌……我也已经将宝压注在您这里——换而言之……”
“我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任奶奶轻轻拍乐青麟的肩,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略过了后半句话:“那样的你可不是我们的小阿麟不是吗?生老病死是这世界的规律,我从不后悔。”
站立于房间的任奶奶看着墙上的时钟,思索着,就像一个智者:“不仅仅是小闲需要你看着,……总得有人探探路。况且不管怎样这一遭也能让小阿麟解解心结不是吗?”
乐青麟揉了揉后背,嘲讽浅笑着:“呵呵,您的手段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恶心……如果有以后……算了,像我们这种人,哪里来的以后。”
任奶奶揉着乐青麟的头,有些愧疚:“所以真的很对不起啊……。”
乐青麟甩开附在天灵盖的手,语气夸张而带有嫌弃的意味:“咦咦咦——得了吧装模作样!您死了我可比谁都高兴!”
接着他一溜烟跑到大门口,靠着门板坐下。
“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来恶心我。”
还在利用我……
而且更糟糕的——赌注是……我的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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