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校运会最后一天,上午江初冉给7组的同学加完油后,就又回到了教室。
大概是校运会接近尾声了,教室也有不少人。
她刚坐到座位上,写了张英语卷子,教室里就响起了有些刻薄的笑声。
围成一团的人散开,里面像是故事的主角,展开在江初冉眼前。
“林佳佳,丢不丢人呀,寝室没有镜子吗”开口的是陈嘉宁,他扫了眼站在人群中像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林佳佳,语气都是不耐烦。
林佳佳没有开口,头低得很低,像是要把整个脸都藏起来。
旁边响起幸灾乐祸的声音,语气都是揶揄。
“别说了,煤球要哭了”,先是一个男生戏谑的声音。
接着是一声埋怨,“谁叫你随便打开别人的信”
“我捡的,谁知道是表白信”
“陈嘉宁,初次见到你,我就像是遇见了星星,那么黑的夜晚,我……”一个女生开始特意用娇滴滴的语气念出了第一行。
还没念完,就听到一声怒斥,“够了”,陈嘉宁站起身,拿过信纸塞在了林佳佳怀里。“林佳佳,与其花心思想这些,不如好好读你的书,”他嫌弃地瞥了一她眼后,才吐出后半句,“不然又黑又丑,还只会做梦”。
女生像是被电击中了,她身体剧烈地一颤,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半晌后,她的背紧紧地绷直,像是一只困兽被定在了原地。
江初冉看着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的女孩,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年她穿着褪色的衣服,站在乌泱泱的人群里,面前是江昕悦玩味的笑容,身旁是围观者讥讽的笑声。
她站在言语风暴的中心,脸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早已被羞耻淹没。
在被吞噬前,她曾无比希望能有个人出现,哪怕只是站在她身旁,哪怕只是和她说一句话……
69書吧
周围的人似乎还没有要结束这场闹剧的意思,“煤球,你傻了。”
“她也知道丢人吧。”
……
江初冉握住笔的手松了松,鬼使神差地上前牵住了女生还僵硬的手,往教室外走,语气自然地像是在一个平常的午后,“佳佳,好饿,听说今天有土豆烧牛肉,快走了。”
十五六岁的江初冉可能没有勇气上前,但她今年算二十六,七,八,英雄救美,小菜一碟。
江初冉本来想去食堂,走了一半,看了后面默不作声的女孩一眼,又折回去把她带回了寝室。
到了寝室,姜羽欣刚洗完澡在清洗衣物,梁芸还在厕所,江初冉拉了拉在门口磨蹭的林佳佳想让她坐在自己床上,对方却扶着门把手,指了指自己的鞋。
江初冉低头,是一双大号球鞋,上面沾满了黄色的污渍,以至于有些分辨不出鞋子原本的颜色,但很明显主人已经用心洗过了,只是鞋子过于破旧,所以看上去还是很脏。
江初冉摇了摇头,“很干净,你坐我床上等我去打包,你喜欢吃什么呀”
听到干净,林佳佳一直紧紧抓着衣袖的手才垂下来,但听到江初冉要给她带饭,她又马上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她身上只有一百元,她开学吃得最多的就是白菜,或者只打一份饭就点咸菜吃,也才能勉强保证度过月底。
她刚想找个借口离开,就看见江初冉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轻柔柔地,“那你坐在这等等我哦”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要是江初冉是个男生就好了,她大概又能找到新的光源了。
到了食堂,因为不知道林佳佳爱吃什么,江初冉特意多打包了两个菜。
五分钟后,江初冉回到寝室的时候,梁芸也刚好上完厕所出来。
江初冉把打包的饭菜,摊开放在桌上,又给林佳佳搬了条凳子。
“佳佳,过来吃饭了”
林佳佳似乎有些犹豫,过了片刻,还是坐了下来,接过了盒饭。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一样点了一些”江初冉边吃边指了指盒饭。
等江初冉吃完抬头,发现林佳佳似乎没什么胃口,她刚想再去翻点吃的,梁芸就递了两瓶酸奶过来。
“冉冉,佳佳,喝酸奶”
江初冉看着梁芸脸上柔和的笑容,心里也暖和和的,知她者,芸芸也。
林佳佳看着手里多出来的酸奶,心里有些感动。“那我先回寝了,谢谢你们”
“佳佳,没事,下次再来玩”,梁芸热情地拍了拍林佳佳的肩,又一次迅速地接过了话茬。
五分钟后,江初冉梁芸看着桌上的皱巴巴的五十元不约而同地皱起来了眉头。
她的饭最多也只要十多块,梁芸的酸奶撑死也就十块。
梁芸把五十元塞进江初冉手里,“你找个时间给她吧”,说完,擦了会头发,才把江初冉按在床上,像是不满地控诉起来,“冉冉,本宫一天没见,你就又在外面拈花惹草,本宫醋了,说吧,你要怎么哄我”
江初冉坏笑着挠了挠梁芸的腰侧,也就是梁芸的命门。
果然梁芸马上就缩了缩手臂,“冉冉,别闹了,本宫原谅你了”
“不嘛,芸芸宝贝,我想再哄你会”
……
很快就到了晚上,班上还是向前两天一样放着电影,闹成一团。
江初冉看着抽屉的五十元,想了想,还是抱着凳子去了林佳佳的位置。
林佳佳似乎是在写什么,看见江初冉来了,她有些慌乱地把本子合上。
抬起头,是江初冉的笑容。
“佳佳,我一个人写作业好无聊,可以和你一起吗”
看着江初冉一直站着等她回答,林佳佳只好点点头,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好像这样,她也暂时不用面对身后的那些眼睛了。
林佳佳有些尴尬地翻着书,想着对方如果跟她闲聊的话,她要怎么措辞才好,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声音,她轻轻移动视线。
旁边的女生正低头专注地写着试卷,手时不时在卷面上划动几下,嘴角还念叨着满足条件,似乎真的只是来写作业的。
她愣了愣神,心里的无力感更甚了。不是嫉妒,只是羡慕,越是羡慕,越觉得自己渺小,卑微,如尘埃。
有的人的一生自出生起就散发着光芒,不仅闪耀,还能照亮昏暗的角落。有的人的一生从出生起就丑陋不堪,没有存在的意义,也没有看得见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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