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冉抬头，发现叶清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教室，手里还拿着一支钢笔。
他走过来，把钢笔递给了她，“江初冉，还没有正式谢谢过你”
江初冉下意识想拒绝，她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还能收礼物呢。
她摆了摆手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叶清宇变得有些低落的样子。
江初冉顿了顿，还是伸手接下了，算了，到时候考完给他还个礼吧。
见江初冉收下，叶清宇恢复了笑容，拿起书朝着她说了声再见。
江初冉试着写了些，不得不说，倒是挺好用的，可以拿来练练字。
很快，期中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没有意外，姜羽欣依旧是第一名，江初冉看着每门都接近满分的姜羽欣，投去了敬佩的目光，简直太稳定了，从初一开始姜羽欣就一直是学校第一名，也是老师口中不变的榜样，她想她也要朝着姜羽欣努力靠近才行。
这次江初冉还是第二，只是第三从陈涛变成了陆辰安，她看了看陆辰安的语文成绩，83，还是没有九十分，不过已经进步很大了，毕竟也才两周时间。
其他人的成绩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不过叶清宇进步倒是特别明显，这次进了前十。
下课，她看了看自己这次只有一百多一点点的数学卷子，叹了口气，去了谢老师的办公室。
却意外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姜羽欣。
姜老师正拿着一根教棍，表情还有些生气，她看着棍子落在姜羽欣直直的背上。
“我说没说要你仔细检查再交卷，你这几分怎么扣的，这么容易的送分题你都能做错，将来大的考试你也这样”
姜羽欣只是沉默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习惯了。
“给我抄十遍，等下再把这两套卷子写完给我，周末去爷爷家带着你的成绩单表现好点，给那姓程的看看”
像是数落完了，姜老师才吐出一口气。“回教室吧”
江初冉本来想站在那里等谢老师，现在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她有些尴尬的盯着试卷，假装没有注意刚刚的动静。
姜羽欣走出来，看了她一眼，江初冉连忙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虽然笑的有些勉强。
姜羽欣还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姜羽欣挺得直直的背，她突然有些心疼，也有种莫名的直觉，她们骨子里应该是极相似的人。
问完题，江初冉回到教室，脑海里还是办公室那幕，也难怪姜羽欣总是独来独往了，那层冷冰冰的面具大概就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吧。
下午吃完饭，梁芸和婉晴回了寝室，去拿外套，江初冉决定一个人去操场消消食。
天气好像确实开始一点点变冷了，江初冉穿了两件衣服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走完两圈，江初冉准备回教室，却意外瞥见了姜羽欣，她一个人坐在侧边的台阶上，淡淡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江初冉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转身迈上了台阶，在姜羽欣旁边坐下。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看着天色一点一点黯淡下去，许久江初冉听见姜羽欣低低的声音。
“你都听到了吧”
江初冉嗯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叛逆的”
姜羽欣闻言有些惊讶，她还没开口，就听到江初冉清脆的笑声传来
“第6题，12题的题和你有仇吗”
姜羽欣意外地看着江初冉，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她没想到三年从没有被姜凝玉察觉到的事，被只见过几次的江初冉发现了。
江初冉接着夸了夸她，“不过很酷哦”
考完试成绩下来出来前一天，姜羽欣的卷子总会被老谢提前拿出来放在讲台上，让同学自己参考着对对答案，然后估估自己的分，毕竟姜羽欣做错的很少。
江初冉那天拿着姜羽欣的卷子对数学时，发现姜羽欣连最后一道大题全写对了，她忍不住惊叹，又是一个数学奇才。
69書吧
不过还有两分去哪了，她翻着卷子看了下，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6和12题是两个简单的填空题，没有任何可以粗心的地方，是需要背的知识点，书上都有现成的答案。
而且连最容易因为粗心做错的第8题，姜羽欣都做对了。
这难道是好心送给老师两分意思下吗，她有些不理解高手的世界。
直到今天在办公室，她看着姜羽欣有些倔强的眼神，忽然明白过来了。
除去数字的特殊含义，大概也是故意的，故意写错，故意不让姜老师太满意，故意不成为一个十分完美的作品。
于是，她心里对姜羽欣的好感也更甚，大概是因为那份相同的，拼命想要保有自我的心。
……
姜羽欣苦笑了下，隐去眼里的失落。
不是题和她有仇，6.12，她的生日，只有她记得的生日。
姜凝玉从初一就有看她卷子的习惯，尤其是数学，所以她每次数学卷子6题12题都会特意写错。
只不过姜凝玉检查过她几百份卷子，无数个题，却从没有发现她每次考试都会特意做错的6题和12题。
她闭了闭眼，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六年级的时候，姜凝玉像往常一样拿着她满分的数学卷子回去给爷爷看，却听到一旁的程森奚落的声音，等女孩子上了初中数学就吃力了，现在得意什么。
那天开始她的数学成绩像是成了姜凝玉的心魔，姜凝玉甚至因此申请了教她们班的数学，后来不管是大小测试，她的数学卷子都会要求交到姜凝玉手里。
她每做错一道数学题都会惹来姜凝玉的不满，质问，处罚。
姜羽欣吸了口气，觉得呼吸里都是压抑的味道。
江初冉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语气还带着些欢喜“姜羽欣，你看那只鸟飞得好高呀”
姜羽欣点了点头，顺着江初冉的视线看过去，灰色的鸟扑腾着翅膀笨拙地在树枝里穿来穿去，飞两下就撞到，反反复复，也不往上方的空隙飞，只是绕着低低的树枝转个不停。
她觉得江初冉在说反语，也没反驳“确实高”
江初冉抚了抚姜羽欣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半晌，她听见姜羽欣风铃般的声音响起，我给你讲我家的故事吧。
她轻轻地开口，像是在讲旁人的故事。
程家和姜家关系特别好，所以程森和姜凝玉其实算是娃娃亲，姜凝玉也一直都很喜欢程森他们一起读书，一起上大学。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大四程森喜欢上了同校的女生，拒绝了家里要他毕业就娶姜凝玉的要求，家里拗不过他，只能妥协。
但程森和那个女生在一起恋爱两年后，姜琛身体突然不好起来，姜凝玉家举步维艰，这时程洪宁就用自杀来威胁程森分手，逼着程森娶了姜凝玉。
于是他们结婚了，还生下了小姜。
但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因小姜的到来变好，相反程森一直对姜凝玉充满了怨恨，除了周末回老家其他时候从不会正眼看她，还经常冷嘲热讽。
因此姜凝玉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了小姜身上，她从小就对小姜格外严格。
她逼着小姜上各式各样的补习班，做各种奥赛题，还要检查小姜的每份试卷。
她每天都跟小姜强调，小姜要很优秀很优秀，好让程森看看，好让程森后悔。
所以小姜有记忆以来从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每天一睁眼都是做题改题抄题。
江初冉的手不由地一颤，握住了姜羽欣有些冰凉的手。
过了一会，她听见姜羽欣有些难过的声音响起“初冉，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工具，一个需要永远，很优秀很优秀的工具”
江初冉轻轻地抱着姜羽欣，眉眼里也染上浓浓的伤感，她没想过像姜羽欣这样优秀的人，也会有这样苦涩的心事。
以前她总觉得别人大都是幸福的，所以经常羡慕别人，也经常自怨自艾。
她不知道，原来人人心里都有道未化脓的疤，它让人们各自伤痛着，煎熬着。
过了一会，等姜羽欣情绪好些，江初冉才有些认真地开口“那只鸟，飞得很高，只是它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往高的地方飞，不知道往高的方向飞，就可以飞出去，不用被树枝困住”
姜羽欣愣了愣，飞出去，不被树枝困住，她没想到对方还做了个铺垫，所以她那句附和才打断了她这段要说给她听的话吗。
许久，她从心地笑了，她听见自己有些回温的语调“江初冉，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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