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正月里,红旗生产队李云峰家的大门槛,那是差点没让人给踢平了。
从大年初一一直到正月十五,这李家大院里头的人气儿,那是比那烧开了的大锅水还要沸腾。
每天光是流水席就得摆上好几桌,来来往往的朋友和村里的老少爷们,还有那些个受过恩惠的知青、困难户,那是把这三层小楼挤得满满当当。
屋里头那是烟雾缭绕,酒香扑鼻,划拳声、欢笑声、孩子的哭闹声,汇成了一首最热闹的新春交响曲。
也就是李云峰家底子厚,这要是换了旁人家光是这半个月的吃喝,就能把一家子给吃穷了。
但这对于坐拥随身空间、手里攥着大把黄鱼的李云峰来说,那简直就是洒洒水,甚至他还觉得这人气旺点好,这叫聚财!
终于,这日子晃晃悠悠地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一天一过,这年就算是彻底过完了,大家伙那颗躁动的心,也该慢慢收回来,准备迎接新一年的春耕了。
送走了最后一波来吃元宵、看花灯的客人,李家大院的大门总算是关上了。
虽然清净了不少,但这屋里头,依旧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一楼那铺着昂贵羊毛地毯的大厅里,此时此刻,那就是一个大型的婴幼儿游乐场兼猛兽驯养基地。
李云峰这一大家子人,除了还在坐月子的淑芬和即将临盆的郎家姐妹在楼上歇着,剩下的基本都在这一楼大厅里哄孩子呢。
“驾!驾!大脑斧,快跑!”
老大李家豪,那是家里头的孩子王,这会儿正骑在那头威风凛凛的丧彪背上,手里拿着根吃剩下的糖葫芦签子,在那儿耀武扬威。
那丧彪也是真的成了精了,平时在山里头那是百兽之王,吼一嗓子能把狼给吓尿了,可到了这家里,那是彻底没了脾气。
它趴在地上任由小主人骑在脖子上,眯着眼睛,甚至还时不时地晃晃尾巴,逗得李家豪咯咯直笑。
老二李家兴也不甘示弱,骑着白虎,在那儿跟大哥搞赛马。
老三豆包儿虽然年纪小点,腿短,但那混血的体格也是壮实,正抱着另一头白虎的脖子,在那儿玩摔跤,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号子。
这三个皮猴子,那是上房揭瓦的主儿,带着这几只神兽满屋子乱窜,把那地毯踩得是一塌糊涂。
这还不算完。
地上还有好几个刚学会爬的小不点呢!
老四李家辉、老五李家霖,还有刚从四九城回来的老六李家耀,这仨小子正是满地乱爬的时候。
一个个穿着开裆裤,露着白胖胖的小屁股,跟那拱地的小猪崽子似的,在沙发底下、桌子腿边上钻来钻去。
一会儿抓抓旺财的尾巴,一会儿又去抠富贵的鼻子。
那两条狗也是好脾气,被折腾急了也就是哼哼两声,换个地儿接着趴着。
“哎呦!我的祖宗诶!家辉!别往桌子底下钻,那是痰盂!”
“家霖!别啃那个拖鞋!那是你爸刚脱下来的,也不嫌臭!”
老妈王春花、丈母娘、老李太太,还有娜塔莎、淑华她们几个,那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三四个人根本看不住这帮孩子!
一会儿这个哭了,一会儿那个尿了,一会儿那个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个嘎拉哈往嘴里塞。
整个大厅那是鸡飞狗跳,热闹得让人脑仁疼。
李云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最省心的闺女李希颜,看着这一幕,那是既无奈又幸福。
他一边给闺女剥着松子,一边笑着说道:“妈,你们也别太惯着他们了,男孩子嘛,皮实点好!只要不磕着碰着,随他们折腾去!”
“你说的轻巧!”
王春花瞪了他一眼,手里拿着尿布给老六换着。
“这要是磕坏了,心疼的不还是我们?你就在那儿当甩手掌柜!”
“嘿嘿,我这不是忙着给闺女剥松子嘛。”
李云峰嘿嘿一笑,那是典型的重女轻男。
就在这一家子人为了这群孩子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院子外头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紧接着,邮电员老刘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在门口响了起来。
“李书记!李书记在家吗?有信!四九城来的加急挂号信!”
一听这话,李云峰赶紧把闺女递给旁边的秀莲,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果皮。
“哎!在家呢!刘叔,快进来!”
老刘推着那是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顶着一头风雪走了进来,那眉毛胡子上都挂着霜。
“云峰啊,过年好啊!这大过节的还来打扰你。”
“刘叔您这说的啥话,快进屋暖和暖和,喝口热茶!”
李云峰热情地把老刘让进屋,顺手从桌上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进老刘兜里。
“给家里孙子甜甜嘴。”
“哎呦,这可使不得,太破费了,”
老刘虽然嘴上客气,但脸上那是笑开了花,这李书记办事就是敞亮。
接过信,送走了老刘。
李云峰拿着那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一看就是大哥李云冬写的。
“当家的,是大哥来的信?快拆开看看,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淑华在一旁关切地问道,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
屋里的大人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那几个皮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大人们的严肃,稍微消停了一点。
李云峰撕开信封,抽出几张信纸,展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那眉头先是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咋样?云峰,信上说啥了?”
老妈王春花急得不行,凑过来问道。
“妈,别急,是好事!”
李云峰抖了抖信纸,清了清嗓子,开始给大家伙念了起来。
“爸,妈,云峰,见字如面,”
“家里一切都好,上次云峰寄回来的东西收到了,把整个大院都给震住了,爷爷奶奶身体硬朗,天天念叨着你们,”
念了一通家长里短的问候,李云峰话锋一转,读到了重点。
“那个,云峰啊,有个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咱们家云冰,这丫头今年也二十了,前段时间经人介绍,处了个对象。”
“小伙子叫赵刚,是纺织厂的技术员,人看着倒是挺老实,家庭条件也还凑合。”
“但是呢,咱们家现在不一样了,云峰你有出息了,咱们老李家的门槛也高了。”
“爷爷说了,这云冰的婚事,那是大事,必须得让你这个当哥哥的给把把关!”
“大哥的意思是,你看你能不能抽个空,回趟四九城?”
“一来是咱们一家子团聚团聚,二来是让你见见那个赵刚,你要是觉得行,这事儿咱们就定下来。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咱们就再挑!”
读到这儿,李云峰放下了信纸,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众人。
“哎呦,云冰都要嫁人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王春花感叹了一句,眼里透着股子怀念。
“那,云峰,你是咋想的?要不你回去一趟?”
老爹李大河磕了磕烟袋锅子,试探着问道。
毕竟那是四九城,是老家,这出来好几年了老头子心里头多少也有点想家。
李云峰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语气却很坚定。
“爸,妈,回,我是暂时回不去的。”
“为啥啊?”
淑芬在一旁不解地问。
“咱们这日子过得这么好,回去显摆显摆不也挺好吗?”
李云峰笑了笑,把信纸往茶几上一放,拿起个苹果削了起来。
“你们不懂。”
“现在是七二年,四九城那边,那是政治漩涡的中心,乱着呢!”
“虽然现在看着稍微平静点了,但这底下的暗流涌动,那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掺和的?”
“我这身份,虽然在这山沟沟里是是书记,但到了那边,那就是个小业主,是个小虾米。”
“而且我这手里头又是钱又是物的,太扎眼了!”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过咱们的神仙日子多好?何必回去遭那份罪,担那份心?”
李云峰这番话,说得那是透彻。
他可是有着后世记忆的人,知道这未来的走势。
最起码还得再过个四五年,等到七六年以后,那才是真正拨云见日、百废待兴的时候。
现在回去?
那是自找麻烦!
弄不好被人扣个帽子,那是哭都找不着调。
“那,那云冰这事儿咋整?”
老妈有点犯愁。
“总不能因为你回不去,就把孩子的婚事给耽误了吧?”
“那哪能呢!”
李云峰削下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咔嚓一声咬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既然我回不去,那就让他们过来呗!”
“啥?让他们过来?”
众人一愣。
“对!让他们来东北!来咱们红旗生产队!”
李云峰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一拍大腿说道:“你们想啊,云冰那丫头虽然在城里有工作,但吃穿用度都得算计着来。”
“那个赵刚,虽然是个技术员,但也就是死工资,还得养活一大家子人。”
“他们在城里头,那日子过得紧巴,连顿肉都吃不痛快!”
“咱们这儿呢?”
李云峰指了指这满屋子的富贵气象,指了指窗外那堆积如山的物资。
“咱们这儿是啥?是世外桃源!是安乐窝!”
“让他们过来,正好让我看看那个赵刚到底是骡子是马!”
“要是人品好,踏实肯干,那我就给他们安排个好差事,甚至帮他们在城里或者咱们村落个户!”
69書吧
“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亏待了自个儿亲妹妹?”
“到时候,大米白面管够,猪肉炖粉条随便造!不比他们在四九城啃窝窝头强?”
“再说了,云冰她又不是知青,她是来探亲的!啥时候想回去了,随时买张票就能回去,自由得很!”
李云峰这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老爹李大河听得直点头,吧嗒了一口烟。
“嗯,云峰说得在理!”
“咱们这儿现在确实比城里强!那粮食堆得都要发霉了,给自家人吃,那是天经地义!”
“而且云峰看人准,让他给掌掌眼,咱们也放心!”
老妈王春花也是眼睛一亮。
“对对对!让云冰过来!我都好久没见那丫头了,怪想她的!”
“来了正好给咱们看孩子,还能帮着淑芬她们做做针线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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