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先下去吧!”
掌柜闻听此言,总算是得了赦令般快速离开。
月笙遣走掌柜之后,则是随手就拉着一脸阴云的冥夜进房,又一派闲适的把他按在几凳上,“没想到你这张冷脸恐怖如斯,看把那掌柜吓的战战兢兢。”
看月笙这样从容洒然,冥夜还是不吐不快,“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也不好共处一室”。
“这样就是我本尊,现在我也是和你一样的七尺男儿,有何不妥。”
“……”
见冥夜一脸尴尬为难之色,昨日那寥寥一语,看来他并未明白。月笙现在每思及这副身体的由来,就不由暗自郁闷。
“你何须这样纠结,昨天施术唤醒你之后,就定了本尊,铲除柳色他们所化的形态,不过是不想以本尊做这等有煞风景之事。”
月笙自然不会说,以女子月笙行杀伐之事,不过是不想他见自己本尊喋血。
“所以,你身上的妖娆之态渐微,飒爽之风愈盛。”
冥夜这下忽然明白了,昨晚月笙与之前的不同之处。
“是啊,不知现在可否能得魔君侧目,容月笙为您奉糕暖榻?”
看冥夜对自己身份已然释怀,月笙便故做笑谑的调戏与他。并拿出了方才那温润童子赠予的月团,献给冥夜一同品尝。
“你身为女儿时虽多有妖娆之态,却未损风雅之志,怎如今生为男儿反这般放荡不羁,莫不是个风流公子?”
他这般慵懒邪笑着倚在几案,又给自己递来糕点,冥夜忽尔思及在街上寻见月笙之时,他正出神的看着手里的锦盒,应是海棠树下某个少女所赠。
原来这杀伐果断的魔灵,也不过还是个怀春少年。或许,他若有了牵挂,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本想调笑中试他雷池深浅,没想到却反惹他如此意味深长的反笑自己,月笙当下也不知是哪里有误,这贯是冷然的魔君也会这般玩笑?岂料,他的好颜色又瞬间风过无痕般转为沉重。
“今晚吊的那些人,何时会彻底死去?”
“有人发现之初,便是他们气绝之时,现在他们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方才在街上之时,月笙就感应出血魔花已将他们尽数蚕食,而且还多吸食了一位邪修,看来是他们的同伙。
此刻的月笙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冥夜还是决定出言提醒。
“以后尽量不要再用箜篌了,这样你会戾气更重,神识更难以保持清明。”
虽然冥夜依旧神色严肃,但看向自己的双眸却是莫名晦暗,他是在担心自己吗?不过,自己又岂能不知这样为之更损神识,当下也就顺从答应。
两人心情尚不及放松,就忽然感觉当前空气都似乎在变的稠重。连窗外那些火树银花般的烟火都霎时隐没,似乎是迫于某中强大的压力,而同时熄灭在拜月城上空。
“小子,看你还能跑去哪里,快跟我回去见城主。”砰……,说话的人直接被踢飞了出去,又撞上墙壁,霎时便得一口血雾欺身。
“你怎么样?”一霎忽现异向,又听客栈有人闯入,二人直接纵身跃下,月笙立时认出这被追杀之人,竟是街市赠糕的童子。
云澄正待伺机应对,忽见身前出现一个飒爽少年,威势直压的这一众拜月宫鹰犬慌乱无错。
“是你,快去城主府,那魔头的阵法要成了,这一城百姓都会身魂俱灭。”
云澄一看也随即认出月笙,见这少年气息稍放之下,竟已这般强大,没想到母亲一时怜悯,竟然遇见这般卓越之人。
这貌似未满十岁的孩子,一身伤痕,却这般言之郑重,加上夜生异向,冥夜和月笙一刻也不敢耽搁,抱起云澄便御风而去。唯余现场一众,瑟瑟发抖中忽见重重黑气缭绕,瞬间便气绝身亡。
二人奔云澄所指方向,方至城主府上空,即见满城升起缕缕黑气,尽奔拜月宫深处翻涌而去。
云澄也霎时脸色灰败,珠泪连连,“快,黑雾之中就是那魔头。”伤心之余,更是心急如焚,仍快速指出具体方位。
或许还来的急,或许他们还没出事。云澄心下慌乱,可还是兀自以此安慰自己。
“哈哈,这时候你们还敢前来送死。”
随着一个肆意张狂的笑声,一身长袍猎猎,墨发翻飞,状若癫狂的男子傲立于在大阵中央。阵中红光耀目,已倒地几十人似为献祭之身。
“爹,娘!”云澄一声惨痛的呼唤,便挣脱月笙怀抱,流光一闪而过,未到那二人身前,便如飘零红叶般被弹飞出去,霎时又被月笙飞身揽入怀中,顺势翻身落地。
再看,云澄本就血人似的身体,随着口中鲜血喷涌,脸色也一寸白过一寸,却还强撑着身体,去看大阵中那两个白衣浸血的身影。
“乳臭小儿不自量力,那我就送你们一家团聚。”
结阵之人阴冷狠厉之言,犹然成竹在胸。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月笙挥手破其飞刃,掌心红光流转中就出现了一朵妖艳的血魔花,即尔花雨四散,化为一个黑衣修士,御剑去破云澄父母所在位置的阵法防御。
“你们就是罗长老所报的那对兄妹?”
阵中之人忽然大惊,气势沉冷之下亦敛去几分猖狂,遂倾力相抗月笙。
原是,他今晚见办事之人久去未返,便令罗老去看是何事耽搁,其料现场全军覆没,厅堂又见一朵妖异之花,罗老便令人带回查看,岂料花瓣触手之际,取花朵之人竟然瞬间身魂俱消,和现场众人死相别无二致,而这花与罗老所说何其相似。
“看来你就是拜月城城主,阴阳门柳色。怪不得修界一次次围剿,你皆能劫后余生,原是狡兔三窟,多用替罪羔羊行走于世,此时才是阁下真身吧!”
冥夜见这阵法以阴阳八卦而启,兼杂繁复咒文,而自己虽看不懂咒文,但这绕咒纹而散发出的淫秽之气,正在源源不断的转化阴阳八卦之力为己所用,致使黑气澎湃之下,整个拜月城上空皆是乌云压顶,气流稠密几近凝滞。能把淫秽之力发挥如此强大,除却阴阳门柳色,世间断无人可出其右。
敛去癫狂之态的柳色,此时才发觉面前二人魔气之重,自己修为全指一身邪术,邪修极致必是成魔,而成魔一路自是无尽鲜血铺就,如今以自己以百年修为兼倾一城百姓,魔气竟然还不如对面之人强大,世间何时出了此等魔头。
柳色看明事态严重之下,吃力抵抗月笙之余,更是霎时惊出一身冷汗,心悸而道:
“不知阁下是哪位前辈,你我既然同道,何故前来阻我。”
“放肆,魔分为血祭成魔和一念堕魔,尔等岂敢相提并论。”
闻柳色之言,冥夜霎时怒火冲天,想父王以上神之躯一念堕魔,岂能与这种无耻之徒混为一谈。
柳色霎时脸色苍白,看来对面这位是修炼大成之人一念堕魔,这种人可能因某个执念堕魔,但是未必会妄行杀戮。当下明了之际,更是奋力顽抗,妄想从二人手下逃过一劫。
在黑衣修士剑刃之下,柳色霎时防御破碎,在大阵忽隐忽现之际,只见他忽然口中又念念有词,霎时飞沙走石,无数雷电如注,蜿蜒破空直劈在场众人。大阵瞬间又稳固如初,黑衣修士也随即散作漫天的赤红花瓣,而柳色口中则是不断有血溢出。
月笙因是血祭所生,立时无数梁柱似的紫色电流直劈于身,又见雷电似乎区别对待,立时放下云澄飞出数十丈,方才结阵抵抗,以防累及云澄被雷霆劈死。
冥夜将想设防御结界,将云澄防护其中,才发现空中这暴虐的雷霆之势,竟半分不扰云澄。而自己头顶白炽电流亦是如苍龙翻波,极速婉转而下。
“你以命魂献祭,这逆乱乾坤的阵法,又能撑住几时?”
只见冥夜合眸再启,眼中已似一片江河湖海,盈盈蓝眸浅辉泠泠。霎时周身蓝波浩浩,只身瞬掠阵中。
柳色亦是早有所防,生机不断流逝之际,手中长剑亦是倾力格挡,却不想冥夜十指扣腕,顺势逆转剑刃,直接以柳色自身之剑,给他来了个一剑封喉。
瞬息间雷霆即住,风云亦止,唯余无尽狼藉,尸身遍地。冥夜回身之即,见月笙正一脸凄楚的跪拜在那对血衣夫妇面前。
月笙耳边犹自回响着那不尽的温柔,柔如春风和煦,净似月华皎皎:“人都会喜欢美好的温暖,所以,澄儿要做一个温暖的人。”
这是出世以来,给予自己唯一温暖的人,非亲非故,却令自己本就伤痕累累的心,霎时如针砭骨冰雪欺身,凉透了她方才给予的那缕春容明媚,又冷待了这世道人心。
69書吧
月笙将这血衣夫妇,次第抱到云澄面前,见他勉强支撑的神识在看到父母后,又对月笙扯出一缕淡淡的微笑,也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这孩子悲惨如斯,却还能对自己报以感激。月笙看着这小小的人儿了,声音压抑的低沉又带些许暗哑,“怎么能救他们?”
“我们只能救这孩子,他的父母已经无法相救,魂魄也已被阵法吞噬。”
冥夜未料月笙会如此悲恸,但还是出言提醒,自己当初犯下的错误,他不想月笙再走一回。
月笙何曾不知道没救了,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去问冥夜。到了,也不过一缕妄念而已!
“我们回去吧!”月笙看着怀中这小小的人儿,凄然一语,便踉跄起身,随即召出凤首箜篌。然后以灵力将云澄父母,稳放在变大数倍的箜篌之上,即和冥夜御风疾行。
这归处自是魔宫,此地已被柳色化为死地,若是在此逗留,待天亮有人进城,除却多生事端,自然是已无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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