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方一见,月笙,云澄,因见自己到来而生希望。
自己这厢之人,也缘月笙愿意赴死,又凭添期许。可叹!这样的希望还不若没有,若待会儿尘埃落定,岂非是更加痛煞人也!
楚玉痛定思痛,终是再言:“这六界众生,任重而道远,我是已然无能为力!也惟有倚仗诸位,秣兵历马,重整旗鼓,以求正道,复升平。”
遂又袍袖一挥,有感星稀霁月,杨柳和风,渔船灯火夜将明。
从天光云影中又见烁烁铠甲,重重兵戈,是踏破虚空,向众人扑面而来——片刻后,又是风云俱定。
再望众人亦皆是神正眸清,楚玉便知,他们已然是前尘已明,来路漫漫,道阻且长!
众人霎时齐身跪拜,叩谢天君!也惟有顾离与卓瑾轩,怔然不知何事,亦随行叩拜!
楚玉又上前一一扶起,怀愧而言:“众卿苦难皆因我而起,如今这举手之劳,又何谢之有!”
只见廖承面有难色,看罢身前莫云是又看那昙花一现,终定神求解:
“不知天君可能救得犬子性命?”
他一言方出,众人瞬有疑惑,莫云看他也是神色复杂,……这人似曾相识……?楚玉见之不忍,却不可不言:
“魔君大人,此次我非旦不能护他周全,就我自身性命,也是留不得!”
一声魔君,一句留不得,是霎时惊得众人心神俱震,这魔君可是冥玄?这留不得却打破了方生出的那些许希望!
楚玉又言:“血魔花因我而生,又因冥夜魔君供养而修成魔灵,他身负多少因果,我亦不能逃脱。”
楚玉再看月笙,含愧而道:“且血魔花,除却我与冥夜魔君性命为祭,任何人都也无法将他杀死。”
又逡巡众人,“何况这本就是我的过错,又是为弥补过错,才得以留存至今!
此事若了,我自然也该偿还前尘罪孽,方才大道得正,天下为公!”
莫云闻此,不禁苦涩在喉,原来他终是不能活命!
忽又想起,血魔花因天道而生,那花灵不也是因血魔花而生,瞬又一阵心寒,正身拱礼:
“天君,罪臣还有一事相询,花灵姑娘被冥夜借由血魔花力量,重获新生,不知她的性命又是否可以保全?”
“……天君……罪臣……“,自己不愿他想起往事,也是怕淡了与他的今世情份!
若是可以,倒希望他永远不知道这些,仍亲切的唤自己一声“玉儿”,自己道他一声“师父”,这样——才是自己所期所愿!
不免心痛而言:“……师父何须这般自请罪责……那花灵姑娘自然也活不下来!”
自己父亲兵乱六界,兄长冥夜供养血魔花为祸世间,自己若不为罪臣,又何为罪臣!
抬眸又见楚玉眸中苦涩,也再难言这“罪臣”一词,只道:“花灵姑娘,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这死别在即,或许该让他与冥夜再见最后一面!
……相识一场,我也该送她最后一程!”
楚玉听了莫云之言,又转目墨凌,“还有劳师兄,随师父去请花灵姑娘前来。”
这眼下局势未明,尚不知是谁骗了冥夜,又给他供养血魔花的古籍,冥夜又是怎样昏迷不醒,以致月笙神识紊乱几欲消散。
这处处透着诡异,又怎能放心师父独来独往,还是让墨凌一起,也好护其左右,有个照应。
墨凌得令,便随师尊去了。
楚玉也侧身一边,与顾离聊些故乡旧事,又打开姐姐当初给的储物锦囊,可见一枚枚精致的桂花糕。这所用桂花,也是院中的那颗老桂树。
也不知爹娘可好?姐姐可好?
再视手中花糕,便暖笑而言:“姐姐自幼聪慧,厨艺也是一学就会,在糕点之类是尤其在行。”
遂又拾取糕点递与顾离,转目卓瑾轩在旁怯怯窥视,又取一枚递她手中,“师姐无需拘谨,也尝一下我姐姐的手艺。”
卓瑾轩小心接过糕点,一句谢谢便也不再言语。
这些人所言所为,皆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明了他们到底是哪家身份,还且观察再说。
顾离见他思乡虽有酸涩,却也撑笑相陪,伴他这仅余的片刻安若。
而冥玄(廖承),在见过儿子后,也就转身离开,回到了旧日与夫人所居的殿宇楼阁,曾经相伴的一草一木,又俱感物是人非!
……可恨自己一念之差……竟累的夫人生生世世……苦难深重……!
蓝魅走到冥夜近前,他此时昏迷不醒,倒是难见的安若容颜!又缓言而道:
“你当时,莫不是真不知我身份,怎好给我取蓝魅这般阴柔的名字!”言此又不禁浅笑。
“未料,我忘却前尘之后,也就只记得了这个名字,你上次见我,却又不说,可是故意看我笑话?
蓝魅轻浅絮言,却换不来他任何回应,没有回应又如何,也该惜这尚在一起的片刻光景!
月笙与云澄并坐在竹林的青石之上。自己不能与他亲近,也实在不想再伤他!
索性就取出囊中烈酒,与他抱壶对饮,不谈风月,不论恩仇,更不再道什么鲸吞牛饮!
只酒载光阴,酒载真情,欲醉他个大醉酩酊!
云澄不知他此间真意,只道他心不在此。便也只管饮酒,不再多言,又何必凭白惹他生厌!
待莫云师徒匆匆转回,花灵去见冥夜,云澄则起身走向莫云,“冥云兄可有想起在下是谁?”
莫云随之羞愧,“雪王可真是折煞我也!是我有负辰风所托,未护的王妹周全,实在万死难赎其罪!”
雪辰风立时大惊:“未护王妹周全,你这是何意?莫不是冥玄又进了雪境不成?”
怎么可能,自己在明了遭遇冥玄暗算,身陨在即,便已封了雪境。没有自己元灵之力,任谁也不能出入。
可今生再见莫云,自己留在他身上的元灵之力,是全然不见。本还以为他安置妥了王妹,这又何出此言?
莫非……,再视他悔愧之色,以他高节,又岂可乱猜!
莫云见他神色惊惶悲凄,更是悔愧难当!就把当年如何入雪境,如何得了雪境寒玉,又丢了雪明净魂魄,一五一十的道与雪辰风细听。
原是当年雪辰风和冥玄大战在即,似有隐忧,便悄然约见了冥云,将自己元灵剥离一魂,留在了冥云身上,先行托付了身后之事。
69書吧
之所以把身家性命,皆托付与仇人之子,不是傻,也实乃是当初情分,自己与他和帝君,在弱水之畔的八拜之交。
三人俱是至情至性,惺惺相惜,方才有了这临危之托。
再举目墨凌,又岂料,这一世是三人相见,两人失忆,而且他们又成了师徒。
原是冥云为徒儿闯了雪境,从而使自己留在他身上的一魂得以归位。难怪自己这些年,琴棋书画,术法修为,皆是恢复奇快!
也真是天意弄人,凭添忧患,更不知王妹现在又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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