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品茶谈话间,府中丫头已经把客堂宴食酒水布置妥帖,上前回禀楚家主可移座前堂。
“来,今日让墨兄弟也尝下百丈城的酒中极品“醉浮生”——
“……?”
“此浮生非彼浮生”,乃是顾离丹师所酿之酒,入口清冽回甘,淬骨消魂,名曰醉浮生。属顾离私产,不作售卖。
楚家主见墨凌迷茫,稍作解释,恰巧这酒于人是重了名。“
原是如此。”墨凌当下对那酿酒之人,也凭添些许好奇。
下午顾丹师谴人来说,让先生得空过府一趟。你的毒他已有些眉目,只是不确定是否可行。
三人方才坐定,楚家主便先道了这个好消息。墨凌心下暗喜,面上仍不动声色,现在与他们关系尚浅,不宜过多表露。
“先生不妨明日就去吧,这件事还是早解决早安心。”
“我这毒一直劳烦家主和顾仙师费心,这些年没少给二位添麻烦……”
69書吧
“先生莫再客气,今日与凌兄弟初次见面,何不来个一不醉不归”?见寻秋雨又要客气,楚家主爽朗的岔开话题。
知他何意,寻秋雨也就听之任之,就此三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十余道精美佳肴,也下一半。
寻秋雨还好,目前无多醉意。墨凌已是泡几年的酒坛子,千杯不醉也不在话下。
楚家主可不行了,摇摇晃晃,迷迷糊糊,还直道:
“先生,凌兄弟吃好喝好,我这好酒多的是。墨兄弟也尽管在府中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我已吩咐下去,明日就给准备出一个院子居住,待明日墨兄弟看青梅院如何”。
“家主无需麻烦,我觉得和寻先生一院挺好,有人相伴便也不会冷清”。转而问,秋雨觉得如何?
寻秋雨没想到扯到自己身上,恍然而言:“没事,我也觉得挺好。家主还是多吃些菜了,不宜多喝。”
寻秋雨言罢让丫头上碗醒酒汤,又把一份鲜果糯米鸡往家主那里挪了挪,而家主借故离开。
墨凌见家主出去,便对寻秋雨低言而道:“秋雨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家主已然醉了。”闻他此言,寻秋雨也遂表赞同。
又待楚家主转回,二人方才起身与之告退,之后又并肩而行,又闻墨凌信口而道:“这楚家主酒量可是实在不行。”
而寻秋雨也是不以为意,“这个墨兄便是有所不知,以楚家主酒量非是不行,而是极好,今日是缘他身在家中而已。”
墨凌顿觉不解,继而追问,“秋雨这是何意?”
知他疑惑,寻秋雨也不吝相告:
“只缘家主惧内,夫人又不允许他饮酒过量。有道是酒大伤身,故而家主在府中从不多喝。
家主也常说这偌大的楚府,是诸事琐碎,又全仗夫人打理,他怎么能再让夫人担心。
并吩咐合府上下,需得唯夫人命是从。
一双儿女,更是惹谁也不敢惹他们母上大人不痛快,不然就等于摸了家主老虎屁股,会被家主拎着鞭子追着打。”
这家主之事,此间从寻秋雨口中娓娓道来,墨凌瞬觉有趣之下,倒也品出其间温暖,不禁试探而言:
“未想家主一疏阔男儿,竟然还有此难为之处。”
寻秋雨则是莞尔一笑:“我倒未觉他是难为——其实,如他这般也未尝不好。”
“……”,未尝不好?他这是有意娶妻了?墨凌闻此又不禁后悔自己多此一问,这样旁敲侧击,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如此闲谈之际,二人也回到清风院,之后又各自回房。
寻秋雨则是终年自律,若非毒发伤痛,便作息有定,故而回房之后,又是按部就班的栉沐散发,拥被而眠。
而墨凌则是望着窗外寒星点点,玄月当空,不禁思绪游离。
昔日清平宫被焚,自己被冤通敌,以及后来寻秋雨的提剑相向,这些还都是一团乱麻,毫无线索之下亦无从下手。
更有这寻秋雨余毒未解,又该怎样带他离开此地!恐怕也只能回到中州,方才能慢慢查出真想,并为他彻底解毒。
只是,那顾离有言解毒之法,也不知是否可行!
这一夜纷杂乱绪,墨凌也这是半梦半醒,又至次日一早,二人在楚府用罢朝食,便一起御剑到顾离仙师府邸。
这仙师府邸之前,也早有家仆立身等候,此间见得来客,便上前一礼,“仙师一早交代奴才,公子若来,还请先到书房等候。”
“你也忙去罢,我自去书房便可。”
家仆闻言,便也躬身而退。
“墨兄也别介意,我若没猜错的话,他这会儿应在丹房,也无暇顾及我们”。“看来秋雨对这里很熟。”
不瞒墨兄,我这十年口不离药,药不离身,你说我不熟行吗?
闻他之言,轻诮间也多有无力之感,不禁懊悔,自己当初应该早些回来……或许……唉!
即已如此,又何来或许!遂又撑笑而言:
“秋雨以后可以唤我,浮生或是墨凌。我也可以一直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定能寻来解药。
左右我也无事,只你不要撇下我便好,不然我凑不得热闹,又该是无趣至极!”
之前的认真到末句的玩笑,墨凌已换做一副洒落贪玩的无谓之态。此间遮掩,也是不想寻秋雨对自己,多觉亏欠而已。
而这初识之人,却总能令人自觉亲切,并且安心,所谓一见如故,应该正是如此。
这又闻他要陪自己寻药解毒,寻秋雨则是更为感念,却只道:
“有墨兄此言足矣!”自己又岂能让他上穷碧落下黄泉,方闻他此言,便已觉心内凄楚!
就在二人前脚步入书房,就听身后吆喝:
“小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忽然想起一事,这次八九不离十定能成功。”
继而,便见一位灰袍男子,面色灰蒙,头发脏乱,若是遭了雷劈,应该也就他这般样子。
见他这般模样,寻秋雨也猜个八九不离十,遂道:“仙师这是又炸了丹炉,还是火烧了丹室?”
举目便见来人眸光璨璨,精神抖擞,纵然一身狼狈,却仍压不住那一身朝气蓬勃。
墨凌也不禁大为惊愕,这里怎就蹦出来这么个活宝!
见寻秋雨发问,顾离却多显无谓之态,
“无事,出了点小意外,丹炉炸后,又烧了房子而已。也好在我提前设下结界,使外人不得而知,不然,若是传扬出去,也却实有损颜面!”
寻秋雨不禁头痛,这顾前辈是着实难以应对。
百丈城中,谁人不知顾府之险,就家仆这些年之间,都不知吓走多少,他这厢还掩耳盗铃!
“你小子怎么才来,且随我看样东西。”
这顾离说着,便拉起寻秋雨,直奔书案,又指一本泛黄古籍,欣喜而言:
“这本书我早年看过,原也没做它想。
直到昨日再看,朱雀灵元耗尽而死,化作落凤山,便忽有所感——知道灵元耗尽意味什么?”
见他兴致勃勃,寻秋雨也惟顺其意而言:“意味什么”?
“你个傻小子,这是神兽朱雀,朱雀凤胆的赤焰毒,和朱雀业火一样,可摧毁万物。
自古万物相生相克,生生不息,有剧毒之地定有解药,或以毒攻毒。
故而从昨夜开始,我便拿世间各种毒物淬炼,想炮制出能灭万物的剧毒之物,再以药引,配置解药。
不过毒性有烈有寒,个性不一,比例差之毫厘,缪之千里,所以必先取赤焰毒炼之,之后依法炮制。
哈哈……以后世间还能有我解不了的毒。”
见这顾丹痴,正沉浸于成功尽在眼前的兴奋之中,如此大谈用毒之道,墨凌不禁莞尔,“那我们今日是否要去落凤山,去寻朱雀凤胆?”
“不错,不错,算你小子聪明。唉!你小子是谁啊?
这人一来,就拉着寻秋雨如此聒噪,见自己竟视如无物,还真不愧是“顾丹痴”!
墨凌忿然之下,又怎会好言相对!“你若无此问,我还道你是个瞎的。”
忽闻墨凌之言,寻秋雨不禁为之惊愕。
此才发觉,这二人一个性情暴躁,一个放浪形骸,该如何是好!
看来,也惟有好言相劝,尽力周全,“此乃吾友墨凌、字浮生,前来助我,还望仙师莫要见怪!”
“哦!原是秋雨之友!
还真是个极品宝贝,以他修为之强横,若不能炼化进我的丹炉,也是着实可惜。”
顾离摇头感慨之余,又以睥睨之态上下打量墨凌。
墨凌也忿然质问,“顾离,你竟这般狂妄,说些邪魔外道之言,莫非还想吃人不成?看来,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吃你如何,左右你朋友还要靠我来救,你又能拿我怎样?
‘见面不闻名,’这么说你对我也是早有耳闻,是否仰慕不已啊?”
继而又是眉眼轻挑,一副满是得意,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模样。
墨凌见此又不禁讥笑,“素闻顾仙师,是娘们的嘴,兔子的腿。
而今一见,啧啧——娘们亦不及你啰嗦,而你也未有兔子之速度,否则——又怎会如此狼狈!
见顾离神色稍怔,遂又步步紧逼,“我这就去取下凤胆,赠与别的丹师,莫以为除你之外,就再无识宝之人。”
继而故作高深之态,凤眼斜乜一眼,拂袖就走——还不信治不了你个老没正经的。
这顾离只有欺人的份,又何曾这般被人所欺,瞬也乱了分寸,
“别……别介……小兄弟,你怎这般无趣,我也不过是几句戏言而已,纵使你不救寻兄弟,我也不会放弃,怎就说恼便恼!”
昨日便见墨凌之邪魅狂狷,今日又见,更未想他是如此能言善辩,竟将一向放荡不羁的顾仙师,给噎的毫无回还之地!
此刻,寻秋雨端是怀疑,以后只要有他二人之处,应是再无清净可言!
看来这不战不休之势,也惟有自己提醒,方才可止,“既然二位如此争执,不若我们改日再去取那凤胆?”
顾离闻言,是瞬间回归正题。此间大事,又怎能改日。
此去取宝也未必容易,我们尚需万事周全——言罢又见他挥袖之下——是疗伤丹,辟毒丹,解毒丹,提灵丹……就此摆满几案。
就顾离此举,端是又令墨凌刮目相看,那些低阶修者,一颗丹药都是难得,而这顾丹痴的丹药,竟这般挥霍无度……
只缘初见,墨凌也是有所不知,这顾丹痴又岂是如此败家之人,当今能令他愿意无偿拿出到丹药的,除却楚家及寻秋雨,是再无旁人。
其座右铭便是:金山银山方为靠山,死路活路莫断财路。曾经扬言:
“就是死了,也要在冥王身榨出他一副敛尸的棺椁。”
或许就缘如此,几百岁的人了,端是扣门扣得连冥王都不敢收。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