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主殿，灯火通明。
与往日议事时的肃穆不同，此刻殿内弥漫着一种凝重而紧绷的气氛。
萧景瑜坐在主位下首，这是李逍遥坚持让出的位置。
李逍遥本人、太武、青石、玉书、罡斩（谢沧行），以及刚刚风尘仆仆赶回的月清疏、修吾、白茉晴、桑游等人，济济一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刚刚汇报完东海之行的月清疏身上。
“……阵法核心已破，孟章遭反噬遁逃，但其麾下爪牙四散，东海隐患未除。最关键的是，敖胥那道神念……”
月清疏语速平稳，但提及最后那道遁走的神念时，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那道神念，直冲蜀山而来，虽被护山大阵削弱阻挡，但其目标明确。”
萧景瑜接过话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要么是向独孤师兄传递新的指令或刺激——虽然他现在已被禁锢；要么……是冲着我，或者蜀山某件东西来的。”
“会不会是调虎离山？”
太武沉吟道，“故意引萧师叔您前往东海，他好在蜀山另有所图？”
“不排除这个可能。”
萧景瑜点头，“但东海那边，孟章新败，阵法被破，正是根基动摇之时。敖胥经营东海非一日之功，那道神念也可能是催促或接应其他后手。无论如何，东海已非探查即可，必须犁庭扫穴，彻底铲除其据点，逼他现身，或至少断其一臂。”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蜀山经地脉一役，元气有伤，需时间休养。但东海之事，刻不容缓。我意已决，亲自前往。”
“师叔/师父！”
李逍遥和月清疏几乎同时出声，脸上都带着担忧。
毕竟，敖胥诡计多端，东海又是其经营之地，凶险莫测。
萧景瑜抬手止住他们的话头：“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敖胥若真身降临，我或许还需费些手脚，但他如今藏头露尾，只靠些神念爪牙和孟章之流，还奈何不了我。”
语气中的自信，源于绝对的实力。
萧景瑜继续部署：“逍遥，你与太武、青石、玉书坐镇蜀山。罡斩伤势未愈，但也需协助巡防。厉岩，你对魔气感应敏锐，协助逍遥，留意山中是否有异种能量潜伏。”
“是！”
被点到名字的人齐声应诺。
“清疏，修吾，茉晴，桑游。”
萧景瑜看向四人，“你们刚经历苦战，本应休整。但东海情况你们最熟，可愿再随我走一遭？”
四人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弟子（晚辈）愿往！”
萧景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此次不同于之前探查，乃是攻坚拔寨。你们需做好恶战准备。”
“师父放心！”月清疏语气坚定。
安排妥当，萧景瑜看向李逍遥：“逍遥，独孤师兄那边……”
李逍遥神色一正：“师叔放心，后山禁地已加派可靠弟子轮守，我师父他也会盯着。独孤师伯他……自昨日后，一直静坐，未有异动。”
提及独孤宇云，他的语气有些复杂。
“有老酒鬼在，我很放心，我已经让紫英帮忙坐镇凌霄峰，同时，也传讯给姜明师兄，让他多关注照看蜀山…”
萧景瑜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有些心结，需要时间来解，眼下更重要的是外敌。
“嗯，你们下去，各自准备，明日辰时，山门集合。”
说着，萧景瑜起身，结束了议事。
众人散去，各自忙碌。
月清疏四人被萧景瑜单独留下。
“师父，东海海底……最后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月清疏将当时的感知说了出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波动，但感觉……很古老，很沉。”
萧景瑜眉头微蹙：“东海广袤，上古遗留之物不在少数。敖胥选择那里，或许不只是因为偏僻。你们多加留心，若有异常，第一时间传讯，不可冒进。”
“是。”
“修吾，你本为神界神将….”
萧景瑜看向一直沉默的神将，“之前的行动，令你的神元损耗不小，此行不必勉强，以辅助清疏他们为主，关键时刻再出手。”
修吾抱拳：“前辈放心，修吾明白。”
“茉晴，桑游，你们功法特殊，届时依机行事，不必拘泥。”
“是，前辈！”
嘱咐完毕，萧景瑜挥挥手让他们也去休息。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他一人。
他走到殿门处，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天际隐约的星辰，目光深远。
“敖胥……这次，该做个了断了。”
……
后山禁地，石屋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独孤宇云没有静坐，而是站在小小的窗前，望着主峰方向依稀的灯火。
他听到了隐约的钟声，知道那是紧急议事的召集信号，也感知到了山中灵力不同寻常的流动，那是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司徒钟推门进来，手里拎着食盒和一壶酒，放在简陋的石桌上：“吃点东西，师兄，你就是光坐着看，也看不出花来。”
独孤宇云转过身，脸上已不见昨日的颓唐与迷茫，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平静。
他走到桌边坐下，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几口清淡的菜，又接过司徒钟倒的酒，一饮而尽。
“他们要走了？”
独孤宇云问，声音有些沙哑。
“嗯，有小师弟亲自带队，说是去东海。”
司徒钟自己也喝了一口，“敖胥搞出来的破事和留下的烂摊子，总得有人去收拾。”
“嗯，这都是…”
独孤宇云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是我之过。”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司徒钟摆摆手，“小师弟让你在这儿待着，没废你功夫，已经是念旧情了，话说回来，你就没啥想说的？关于敖胥，关于东海？”
独孤宇云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与敖胥，更多是神念层面的间接接触。”
“他具体在东海布置了什么，我并不完全知晓。但他曾无意中透露过，东海之下，有一处上古‘归墟’的薄弱点，蕴含无尽水灵，也埋葬着一些……不愿安息的古老存在。”
“….我只能说….他似乎在尝试利用那里，结合神族秘法和魔气，创造些什么，或者……唤醒什么。”
“上古归墟之地？古老的存在？”
司徒钟挠挠头，“听起来就不是啥好地方。老萧这次去，怕是不轻松。”
独孤宇云看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群山，落在了遥远的东海：“景瑜他……实力深不可测，远超我等想象。但敖胥筹谋百年，阴险狡诈……但愿，他能一切顺利。”
他的语气里，不再有之前的偏执与计算，只有纯粹的担忧，如同一个关心师弟的普通师兄。
司徒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他喝着酒。
……
翌日，辰时。
蜀山山门，晨雾未散。
李逍遥率领太武等一众长老、弟子，为萧景瑜一行人送行。
萧景瑜换了一身简朴的青色道袍，负手而立，气息完全内敛，如同一个寻常的中年道人。
月清疏、修吾、白茉晴、桑游四人精神饱满，侍立其后。
“师叔，万事小心！”
李逍遥郑重抱拳。
“萧师叔（师叔祖），保重！”
众人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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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瑜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山门深处某个方向微微停顿了一瞬，随即收回。
“守好家。”
言罢，萧景瑜袖袍一卷，一道柔和的灵力托起月清疏四人，化作一道并不耀眼却凝实无比的青光，冲天而起，瞬息间便消失在东方天际，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送行众人久久望着天空，直到那青光彻底不见。
太武低声道：“萧师叔此次……怕是动了真怒。”
李逍遥默默点头：“也好。有些脓包，总要挑破。我们这边，也得加紧才是。”
他转身，眼神变得锐利，“传令下去，即日起，蜀山进入全面戒备状态，巡防加倍，所有弟子不得随意外出！”
蜀山，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弓，而箭，已射向东海。
后山禁地，石屋窗前。
独孤宇云静静地站着，仿佛感应到了那道远去的青光。
他对着东方，深深一揖，久久未起。
东海的风暴，即将迎来真正的核心。
而蜀山的命运，也系于这场跨越山海的交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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