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披头散发的敲门,不是鬼是什么。
林郁词丝毫不在意,重新回到床上,照常进入模拟空间。
大约十分钟时间,从模拟空间退出来以后,又冥想了一段时间。这期间,屋内始终安静,没再有任何敲门之声。
此时已经是凌晨,外面依旧昏沉沉的。林郁词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打开了门。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不过迎面而来的阵阵冷风还是让他微微皱眉,最为主要的是,看见了此时依旧跪在门前的少女。
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只不过经过风雨的摧残,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林郁词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和哆嗦的嘴唇,轻叹口气:“看在你后续没打扰我的份上,过来吧。”
话落,越过她向着门外走去,雨过的道路稍微有些湿湿的,林郁词的步伐不自觉放慢了些。
少女强行站起身来,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身体又很虚弱,整个人几乎都不能行走。
她几乎硬咬着牙跟上的林郁词。
来到一块内院的草地之上,这里中间有一块圆形的大石头,用手将水一抹,坐在了上面。
“叶星澜,我很好奇,你这么执着于找我是为了什么?”
林郁词俯视着堪堪走到他面前的少女,颇有些不解的说道。
“按道理来讲,你就算重塑剑心,重新找回自信,也要靠你自己,而非是我这个打败你的人。”
叶星澜低着头,犹豫半晌,苍白的嘴唇微张:“我...我想学...九剑九式。”
“什么?”林郁词眼神微眯,气息骤然变得危险,“你怎么会知道我用的是九剑九式。”
当初打败叶星澜的时候,前面用的季绝尘的剑法和剑式,而后面则是用的九剑九式。虽说是用了,可毕竟过了万年,怎么可能还有人能看出是这套剑法。
“我叶家祖上曾是九剑斗罗的亲传徒弟,常侍奉左右,习得一二剑招。”叶星澜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怎样。
“她叫什么名字?”林郁词眸光微动,像是想起了什么。
“叶初初。”
“难过...”林郁词低声喃喃,他对这个名字可是有很深的印象,当年确实收过一个徒弟。这小丫头一开始是他的小侍从,武魂也是星神剑,天赋不错,便收为了徒弟。
他后来攻略失败要离开,也没什么可以留下的,于是就将九剑九式传给了她。只不过九剑九式的领悟成本极高,时间又有限,当初的叶初初天赋不错,却也不过学习了一半。
叶星澜见林郁词半晌没回话,又说道:“家族传承万载,因天赋问题,到了我爷爷这里,也只传承到了两剑两式,我还未有机会学习此剑法,可是看到过,印象深刻。”
“所以你就看了出来。”林郁词接过话头,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圈叶星澜。
“是的。”叶星澜答道。
林郁词站起身来,并未隐瞒:“正如你所见,我确实会九剑九式,可是我为什么要教你?”
他背过身去,并未多看她。
叶星澜没有什么话语表示,竟是又一次直接跪在了地上。
许久……
两人都未有所动作。
“唉……”
“站起来。”林郁词先叹了口气,回过身来,看向叶星澜,沉声道:“记住一句话,剑者,宁折不弯。膝盖,不该为了求艺而弯。若连这份属于剑的尊严都丢弃,你永远也练不好真正的剑。”
他之所以有所动容,并不是因为现在的叶星澜到底有多卑微。只是想起了当年的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那个家族被仇家所灭的少女在他面前却始终都是乐观的。
如今听到她不仅有了自己的家族,更是以自己的姓传承了一整个家族,乃至如今万年过去。心里难免有些感慨和触动。
叶星澜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抬起头,对上林郁词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平静的审视。她咬着下唇,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点点,有些摇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九剑九式,并非凡俗剑法。它重意不重形,重心不重招,对天赋、心性、乃至‘缘法’的要求都极高。万年来,叶家能习得者寥寥乃至几乎快要断绝传承,并非偶然。”
林郁词顿了顿,目光如剑般直视叶星澜:“你想学,可以。”
叶星澜的眼中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但还没等她心中的喜悦升腾,林郁词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却又带着更灼热的考验:
“但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叶星澜几乎是立刻接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只要我能做到,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林郁词看着她急于承诺的样子,微微摇头:“不必急着答应。听清楚我的条件,你若想从我这里学到完整的九剑九式,就必须先拜我为师。”
他觉得,叶星澜这么骄傲一个人,拜一个同龄人为师绝对是很艰难的事情,甚至可能会认为是羞辱。
但却,恰恰相反。
叶星澜直接跪在地上,毫不犹豫的狠狠咳了三个响头,“徒弟叶星澜,见过师父。”
“你倒是...真不犹豫。”林郁词都有些没想到,不过竟然都做到了这个地步,教就教吧。
也算是为当初的叶初初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当时因为时间问题,没教导叶初初学会完整的九剑九式一直都是他心中一个不小的遗憾。如今教导给她的后人,也算是弥补了。
林郁词没忍住问道:“拜一个同龄人为师,你就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
“剑,大于一切!”
叶星澜的声音决绝且干脆,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清晰。在她的心中,剑不仅仅意味着自己,更是大于她所认为的一切。
骄傲也好,其他也罢,在剑的面前,也要让路。
最为主要的是,这道剑法对于叶家人来说,太过重要了。家族传承这么多年,无论是星圣剑还是星神剑,都渴望练习此剑法。练好九剑九式本就是叶家人刻在骨子里的事情。如今万年过去,传承就只剩两剑两式,若是叶家后辈子孙再不出几个天才,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这套剑法会活生生在叶家人手里失传。
如今看到一个真正传承了完整九剑九式的人在这里,无论他到底是多大年纪,都完全值得叶星澜如此做。
也可以这么说。
九剑九式,是叶家人骨子里都渴望的东西,是她们毕生的剑道理想。
事实上,对于用剑者来说,九剑九式本就是剑道之巅峰绝唱。
“回去休息吧,你现在的破身体,可没资格练九剑九式。”
叶星澜离开以后,林郁词有些怅然若失的坐了回去,看着雨夜过后天边弯弯的月亮,轻轻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以后他离开这方世界,还能留下一道传承,也算是一个故事。现在的他好像有些理解那些某一个方面的大能者都渴望找到传人的原因了。
……………
海神岛某处偏僻之地。
一块躺椅之上,一位老妇人正悠闲的躺在上面,半闭着眸子,享受着安静的时光。
“龙姐...”被关禁闭的原外院院长蔡月儿出现在她身旁,微微低声喊道。
被她称为‘龙姐’的老妇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瀚海斗罗陈新杰的白月光,长年致力于给上届海神阁阁主贝老戴绿帽的光暗斗罗龙夜月。
她的年纪很大了,只不过人老心未老,现在还有一颗恋爱的心,能放下一切,能放弃整个史莱克学院的学员跑路,只为心中爱人。
不得不说,伟大,无需多言!
其他史莱克学院的宿老都称呼其月姐,不过蔡月儿的名字里同样有个月,于是只称呼为龙姐。
龙夜月微抬眼皮,低声轻语道:“听说你被云冥给停职禁足了。”
“是的。”蔡月儿哪敢隐瞒,只能如实答道。
龙夜月悠哉悠哉的摇了摇头:“云冥就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总是没个度,说停职便停职。不过你也安定安定,等过些日子,我再找机会,帮你说一说。”
她的话可不仅仅是安慰那么简单,这位在史莱克凭借着过老的资历,可以说是耀武扬威。完全称得上是史莱克学院的慈禧太后。
没事就来插一脚,总能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像是要垂帘听政一样。
“感谢龙姐。”蔡月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身去,在她耳侧低语几句。
龙夜月的眸子倏然睁开了,她声音都有些拔高,尖锐了几分:“当真长相和名字都一样,是他的后人吗?”
“大概率是的。”
听着蔡月儿的话,龙夜月微微眯起双眼,旋即沉声道:“那看来我就不得不关注一下了。”
蔡月儿心下一喜,便知道有戏。当年那人可是当着史莱克学院所有宿老的面骂面前的龙夜月为‘臭婊子’、‘死破鞋’。
那年的事情可是差点震动整个史莱克学院啊,不说深仇大恨,起码怨恨绝对是有的。如今看到一个大概率是其后人的存在,可以说是必然会报复的。
…………
今天上课之时很不寻常,叶星澜当着所有人面主动给林郁词端茶倒水,甚至拿教导书籍以及各种资料。
不仅连座椅上的灰尘都要细细擦干净,甚至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呼林郁词为‘师父’。可以说是殷勤到了极致。
这让坐在林郁词旁边的娜儿很是不高兴,有些不满的嘟囔道:“什么嘛,一点也不干净,我也可以擦的。”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叶星澜就弯过身子,低声道:“师娘,你让一下,我跟您擦桌子。”
“啊?”娜儿有些呆愣的看着叶星澜将她桌子上的灰尘清洗干净,随后反应了过来,喜笑颜开的狠狠点了个大赞,“太干净了!叶星澜,你很棒哦。”
变如脸。
这已经是娜小狗的日常操作了。
只是全班最不对劲的莫过于徐笠智了,他昨天晚上上厕所,正好听到叶星澜很晚才回来。早上又看到了她苍白脸颊虚弱的样子,以及泛红的膝盖和有些伤口的额头。
本来还没搞明白,可是看着如今高傲的叶星澜卑微的为林郁词干这干那,甚至还称呼其为师父,他好像又一切明白了。
“不仅让星澜姐做过分的事情,还玩的这么花,真该死啊!”徐笠智愤怒的整个胖胖身躯都抖了起来。
“星澜姐!你不必这样!”
徐笠智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因为用力过猛,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那张圆乎乎的脸涨得通红,平日里总是带着点迷糊和善的小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悲愤之色。
他几个大步冲到叶星澜面前,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叶星澜正在干活的手腕。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叶星澜猝不及防被抓住。
69書吧
“徐笠智,你干什么?!”叶星澜蹙眉,试图挣脱。
但徐笠智此刻力气大得惊人,他死死攥着叶星澜的手腕,猛地转过头,怒视着旁边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林郁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林郁词!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星澜姐?!你到底用什么卑鄙手段威胁她了?让她大半夜…让她现在像个仆人一样给你端茶倒水,擦桌子擦椅子,还要...还要叫你师父?!你看看她脸色多差!你看看她膝盖!你到底逼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到林郁词脸上,“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吗?!星澜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变成这样。你...你真该死啊!”
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林郁词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愤怒的胖子,又看了看被他紧紧抓住的叶星澜,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茫然。
这家伙在说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在寂静的教室里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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