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中,月亮已近中天。
“嗨,该来了来了,咱们躲躲吧!”
孙虎引着三人一犬,绕到潭水的另一侧,贴着那条小瀑布,小心地绕到后边。
原来在水流的背后,另有一个浅浅的石穴。蛇虫一类,往往都是以猎物的气味、体温确定目标的位置,有这瀑布隔着,他们便不用担心呷火蛇会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蔡紫冠背靠着石壁,忽然感到触手凹凸凹凸,好像有人为的划痕。他转过身来摸了几把,越发确定了。
他一把将杜铭拉过来,拽开他的衣襟,用镇定珠的光芒一照,只见石壁上刻了四行冰盘大小的字:
“大梦醒来,
皆是泡影。
杀尽生灵,
以为证明。”
“妈的,你耍什么榴芒!”杜铭怒气冲冲地挣脱他的手,把衣襟合上。
光芒消散,石穴中又恢复成一片昏暗。
蔡紫冠呆呆地望着那四行模模糊糊的字,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刚才那一瞬间,映入他眼帘的四句杀气腾腾的话,给了他巨大的冲击。隐隐约约,充溢在其中的绝望和愤怒……以及惊恐,都和他的记忆,起了微妙的共鸣。
他伸出手去,慢慢摸着那些字。
虽然那些字写得铁划金钩、汪洋恣肆,可是笔画的粗细,却刚好与他的指尖相符。而且,那些字的边缘异常的平整圆滑,竟像是……融化出来的一般。
“小贼,你怎么了?”
“蔡公子?蔡公子!”
蔡紫冠猛地清醒过来:“孙大哥,这些字,是谁刻在这里的?”
“嗨,这俺哪儿知道。”孙虎说,“反正俺发现这个山洞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看这咋咋呼呼的劲儿,不能是好人干的!”
突然,太平在蔡紫冠的脚边蓦地抬起头来,两耳前伸,颈毛微竖,虽还没有吠叫,但显而易见,非常紧张。
几个人在瀑布后向外望去。
皎皎的月光下,只见那子午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攀上一条灰色的小蛇。
小蛇微微地昂起扁扁的脑袋,绕着那泥炉不住地打转,看上去像是受到生鸡蛋的味道引诱,同时又莫名地感应到了危险,因此在不停犹豫徘徊。
“这就是一线黄?”
“嗨,进去呀,进去呀!多香的生鸡蛋,去吃啊……难道张婶儿的便宜鸡蛋不够新鲜?”孙虎瞧得紧张,不知不觉变成了话痨。
话音未落,那小蛇果然受不了游惑,身子一拧,便从炉鼎肚上的小门闪电般地射了进去。
“成了!”孙虎攥拳一挥,喜形于色,“这回看你还不死!”
只见那炉顶的小门“咯”的一声落下来,已经将小蛇的退路封住。
孙虎快步从瀑布中转出来,趟着水就往子午石上扑去。
却见那泥炉中隐隐透出红光,亮得如血。
呷火蛇居然没死!
孙虎大吃一惊,纵身跳上子午台细看:
——那炉盖上的泥坨,竟是歪斜着支在炉底的。
原来呷火蛇一入泥炉,本身的热量就已经令泥炉膨胀。于是泥坨落下的轨道因此变形,砸下来就歪了。
泥坨的一边卡在炉壁的下侧,与炉底形成一个高不过两寸的空隙,一线黄就在那缝隙中,放出越来越强的红光和热浪!
孙虎都快急疯了,眼看泥炉越来越热,整个都变成暗红,不由完全慌了。
他把袖子一吞,裹住拳头,挥拳去打那鼎盖。
“嗤”的只是一拳,他的衣袖已化成黑灰,还粘了些皮肉,一起糊在泥坨上。
“给俺找根棍子什么的……”孙虎又急又怕,都顾不得疼了,朝后面赶来蔡紫冠、杜铭大叫。
“危险,你快下来!”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半人高的泥炉终于受不了可怕的高温,轰然一声炸裂。
热浪裹着陶土碎片乱飞,蔡紫冠拿衣袖一挡头,只觉眼前有黑影飞过,“扑通”一声,栽进潭水里。抬头再看,子午台上的东西早被崩得干干净净。而那潭水里血肉模糊的一个人,不是孙虎是谁?
乔娘在瀑布后尖声惊叫,蔡紫冠已涉水过来,将孙虎托出水面。
仔细一看,孙虎虽然失去了意识,可幸好是听到示警,及时躲了躲,因此只是被飞溅的碎片轻微击伤。反倒是他在一瞬间,被那喷薄而出的热浪烫得须发皆焦、面红耳赤,伤势更重一些。
烫伤后冷敷必须越及时越好。蔡紫冠不敢让孙虎上岸,只将他的头垫高些,整个人则尽可能地浸入清冷的潭水里:“乔娘,你在这儿看着他!”
乔娘却疯了似的在潭边拣了块尖角的石头:“我去杀了它!”
“我保证替你报仇!”蔡紫冠却毫不客气地把她拦下,“可是你得留下照顾孙虎。他伤得太重,若是没人管,今晚就得死在这儿!”
“我一定要去杀了它!”
“你想让这个人也死在赤龙谷吗?”
乔娘一震,像是被针刺到了心尖。
蔡紫冠伸指一点太平:“宝贝儿,追!”
黑犬“汪”的一声大叫,当先奔出去,去追那呷火蛇。
在蔡紫冠之前追到呷火蛇的,是杜铭。
他当然不是为了孙虎,或者乔娘的丈夫才追来的。他身经百战,铁石心肠,就算是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未必想替谁报个什么仇。
可是一直以来的沙场搏杀经验,却早让他有了“有仇必仇决不吃亏”的习惯。一线黄此前对他穷追猛打,早令他当然怀恨在心,因此这才一马当先地追了过去。
69書吧
方才泥炉炸裂,呷火蛇逃走,杜铭看得清楚。
一路追来,那小蛇似乎也受了些伤,游动的速度慢了许多,再没有下午时闪电一般的模样了。
月光下杜铭施展本事,虽然赶不上,可也没跟丢。
那呷火蛇也知道有人要对它不利,惶惶如惊弓之鸟,居然也不钻洞,而是一路往山上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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