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护住头脸,从手臂的缝隙里,他看到的那一张张疯狂的脸,一只只直指向他的拳头,一瞬间,令他心中一悸。
“俺……俺能把寺门推开!”
他拼命大叫。
人们愣了一下。
“胡说!”
“吹牛!”
可是已经没有人打他了。
“俺真的行!”侯刚勉强直起身来,短短的一瞬,就已经被眼前这些人打得周身酸痛,“只要你们帮俺!”
在门的另一边的云光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句话,心中一愣,明明不信,却本能的感到了不安。
他凑近门缝想看外面那大放厥词的狂徒是谁,可是门缝被人的后背挡住了,他只能听到有人说:
“你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你再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然后——突然间——一股巨力猛地从门上传来!
云光猝不及防,被那一股巨力震动,整个人登时向后倒飞出去。
“咔——咔!”
寺门上的三根门闩,一下子断了两根。
幸好云光反应快,半空中一个筋斗,脚尖点地,又蹿了回来。这一回他双臂上已灌注了“大金刚神咒”,勉强将门顶住。
“快去叫师父!”
外面的人也听出了他不安,“砰、砰、砰!”连续的掌击,不停气的落在门上。
等到静海赶来的时候,云光抗拒的,已经是五十多人的合力了。即使是普抱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云光这时候也已经累得脸色惨白。
静海挥袖接下抵门大任,其他弟子也不敢怠慢,纷纷戒备,只等静海露出疲态,便来接班。
静海以六十年的修为扛到了三百人,然后是普抱寺三堂长老接手,每个长老后边,各站一队武僧,为长老传功助力。
门里是三队和尚,门外是一堆难民,便以两扇木门,展开角力。
直到中午,侯刚双手肿涨如熊掌,方告一段落。
这一晚,月黑风高,寺内寺外,暗流涌动。
静海与诸位长老在禅房中商议对策。
问起云光那砸门之人的来历,云光便将此人突然能够集合众人之力的情形说了。
“他借力的法门,却与我们的传功不同,”静海皱眉道,“借出力气的人,甚至不必有什么高深的武功。这样一来,寺外数万的难民岂非都可借力给他?
“外面难民,已有数万。”
“数万人的力气,我们明天还能挡得住么?”
难民之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异人,普抱寺上下都是一筹莫展。玉娘和卞老夫人在客房里,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
“看看,不给人家吃饭,不是逼着人家打上门来。”
卞老夫人坐在椅上,一边让玉娘给她捶腿,一边啧啧感叹。
玉娘低着头,单手在婆婆的腿上捶打,一颗心七上八下,却有点后悔把蛇矛交给了静海。
寺外,难民却是欢欣鼓舞。
侯刚今天虽没把寺门砸开,可任谁都看得见,那寺门已是岌岌可危了。
到了明天,那门是一定拦不住他了的。到时候,大家闯进寺里,普抱寺寺田千顷,屯粮万石,大家还不是想吃干的吃干的,想喝稀的喝稀的?
于是有人奉上难得挖到的白薯,让侯刚恢复力气。侯刚烤着白薯,旁边有乡亲看他出汗,便给他打扇。
有人点了火把,来来去去的穿梭,将明天侯刚借力的人群队形排好。本来一盘散沙的难民,都心甘情愿的听从分配,站到各自的位置上。
饥饿让他们筋疲力尽,可是即将到嘴的食物,却让他们回光返照般地振奋起来。
第三天。
云光登高一望,不由吓了一跳。
原本已经饿得东倒西歪的人们,在这个早晨竟然都站起来了。
而且不仅是站起来,他们的右手,还统一的搭在别人的左肩上——无疑已经做好给侯刚借力的准备了。
如果云光能够站得更高的话,他会发现,实际的情形比他已看到的还要更令人毛骨悚然。
——在普抱寺周围,已经聚集了近六万的难民,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就开始认真排队:六万人肩搭肩结成一字长蛇阵,以普抱寺为中心盘了二十多圈。
普抱寺像一个鸡蛋,而难民则成了一条即将将蛋绞成粉碎的巨蟒。
在蛇头上,就像蛇信一样,站着侯刚。
蛇信是分叉的,侯刚的两臂,正是是那蛇信的两叉。
初升的太阳照在侯刚的脸上。
他宽额、高颧、浓眉、阔口,半寸长的青黑胡茬子支楞着。一双眼睛充满摄人的权威,他哪里像一个难民,分明是粗犷不羁的君王。
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他要成为这些难民的救星!
侯刚提起手来,六万人的力气如涓流归海,渐渐汇聚在他的两掌上。这些人有老的、有小的,有男的、有女的,有力气大的、有几乎没有力气的,有饿了两天的、有饿了七八天的。
可是无一例外,在这一刻,他们都把他们最后的力气都贡献给了侯刚。
侯刚的两手渐渐放出光来。巨大的红光从他的手掌上慢慢溢出,他的两手红得发亮,红得透明,几乎像是烧得通红的铁手。
他猛地推掌出去!
掌甫动,已经满挟风雷之势!
这两掌,别说是寺门,木门,便是城门、铁门、南天门,他也推得开、震得碎!
可是突然之间,门开了。
就在侯刚的掌风刚要挨着寺门的时候,普抱寺的门骤然自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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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闩早已卸开,法咒尽都化去,十六个寺僧无声无息地埋伏左右。接到云光的暗号,他们猛地拉开门扇,快如疾风。
铁杉木门向内一闪,侯刚两手就一齐推空。
“轰轰”两声,他的掌风卷起两道罡气扑进寺里。罡气旋转,清清楚楚地化出一对赤红手掌的形状。
它们发出刺耳的尖啸,迅速掠过长长的甬道,同时不断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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