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求他把你许配给我而已,因为我真的喜欢你。”风四眨了眨眼,“喜欢你,这和孩子的事没有关系!”
“啪”的一声,洪钧子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老人气得胡须抖动,“你娶你师妹?她和你的大师兄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就要成亲了,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个?”
风四略低着头,微微笑着。
他本就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师父大动肝火,于他而言,反倒有些得意。
“我就当是你伤得太重,现在跟我说胡话。马上给我退下,那些疯话,再也休提!”
他们现在是在洪钧子的炼丹房里。洪均子每天在这打坐练功,即便是在女儿大喜的䒤子里,也不懈怠。
风四站在师父面前,低头听他发火,只当是春风过耳,片字不教入心。
“师父,我就是喜欢阴五。”
待到洪钧子骂得口干,风四这才又不紧不慢的开口,“您也知道的,我俩青梅竹马,小时候一起练功,一起吃饭,一起挨您的戒尺。火二死了,轮也该轮到我!”
“什么叫‘轮也该轮到你’?”洪钧子勃然大怒,“你把你师妹当成了什么!”
风四看着满地的瓷杯碎片,挑了挑眉毛,叹了口气。
然后他撩起长袍,跪了下来。
“师父,你就当是成全弟子一回,好不好?你把阴五许配给我,您的大恩,弟子一辈子也不忘!”
瓷片尖锐,他的两个膝盖登时都洇出血来。
他这么狠,连洪钧子也不由皱了皱双眉。这四弟子一向固执高傲,真要犟起来,实在够他这当师父的头疼一回。
“老四,你二师……狄烈那逆徒不争气,引火自芬。我本来以为光大广来峰术法的重任,将来就是要由你来承担。现在你这么任性妄为,实在太令为师失望了。”
风四微微笑着,用力握紧的拳头,指甲都抠到掌心的肉里。他不恨师父拒绝他的提亲,却很在意师父评价他“任性妄为”。
——不,我是真心的啊!
一片赤诚,却被人当做是玩笑,这对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才是最大的羞辱。
“师父,阴五绝不可能喜欢大师兄!”风四冷笑道,“她那么爱玩,你也不怕那块石头闷死了她?更何况,他们俩岁数相差悬殊,大师兄什么时候把她当过是女人?小妹、女儿而已,真要结合,哪会有幸福可言?”
洪钧子微微一愣。这其中的难处,他怎么会没考虑过?
“阴五要嫁人,不过是为了冲淡火二之死的悲伤;大师兄肯娶她,只怕也不过是好心施舍。可是我不一样啊,我喜欢阴五,我若真能娶她,自然是尽力去疼她爱她。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一二十年,但是我一定会让阴五忘了火二,和我开开心心过䒤子,给你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小外孙……”
他两眉立起,侃侃而谈之际,声音不由渐渐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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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钧子不由羞恼交迸。
风四恃才傲物,说话没大没小,过去没少挨他这当师父的责骂。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了管教徒弟的底气:
阴五过去和火二走得太近,山上本来就已经有了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而这次火二死了,她不哭不闹,已是怪事,到后来山大提亲的时候,她又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就更是大出常理之外。
——所以洪钧子也是格外痛快的同意了这门亲事。因为在他的心里,有些不安的地方,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敷衍过去。
可是现在风四,却不住地在这个问题上绕来绕去,终于又让他烦躁起来了。
“老四!”洪钧子猛地一拍桌子,止住了风四的话。
勉强平静了一下,还是语重心长,“你对你师妹的这一番情意,为师自然明白。可是太晚了,她和你大师兄的喜讯,早已传遍天下。如今仪式迫在眉睫,我哪还有脸忽然悔婚。”
他伸手去扶风四。风四身子一坠,却重逾千钧。
“师父呀!是您的面子重要呢,还是阴五的终身幸福重要呢?”
“这不是我的面子,”洪钧子渐渐无法遏制怒气,“这是整个广来峰的面子!你大师兄宅心仁厚,你的五妹跟了他,总不会吃亏的!”
“师父,难道阴五嫁人,只要不吃亏……”
“你不必多说了,”洪钧子大喝一声,“木已成舟,我不会再让它生出什么枝节。你愿意在这跪着也行,正好一会儿行礼之时,你也就不用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确实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风四跪在丹房之中,有点沮丧。
他不料师父竟会如此顽固,也不料师父竟会谈到一半就拂袖而去,更不料师父竟会在临走之时将他一军,让他跪在这里,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外面传来风吹槐树的沙沙声响,窗格子里透过的午后的阳光,斜斜的铺在他的身前。风四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只剩了自己的这个房间。
丹房很大,宽七丈,深九丈,摆设却极简单:西头一个丹炉,东头一个蒲团,北墙上一个小小的书架,胡乱放着百十本书。
忽然间,风四的眼前,恍恍惚惚地出现了两个抹着鼻涕、说笑玩闹的孩子。
“风哥哥,‘影动术’的手印到底是怎么结的呀?”
“笨不笨啊你,净打扰我看书!”
“再教我一次嘛!”
“看好了,我就再做一遍!”
广来峰神通六将,山大最长,年近三十,火二、林三次之,都是二十出头;风四阴五再次,今年都是一十八岁,剩下一个雷六,岁数最小,还不到十五。
风四自小为洪钧子收养,与阴五一起,三岁开蒙,五岁修炼,“青梅竹马”这四个字,那是实打实不掺假的。风四的天赋百年难遇,学东西比阴五快得多。很多时候师父教阴五,阴五还没学会,他在旁边已经听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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