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确实大了,雨点斜打在地面的积水上,激起了朵朵水花。风中的雨滴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可此时回家路上的秦楚心里,却带着温暖和一些期许。
隔天,吕夫子想趁着那些调皮鬼不在的日子,收拾一下书塾。离书塾还有一段距离,吕夫子的脚步顿了顿,他看见一个少年拿着一把伞静静的站在书塾的屋檐下。
走到跟前,见那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些许凌乱的头发也挡不住的锐利黑眸,身上原本应该是灰色的外衫洗的有些发白了。“今日歇息一日,你怎么还过来,来送伞吗?秦楚。”吕夫子问道。
“是的,夫子,不过夫子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秦楚有些讶异的说道。
“一把伞而已,不必在意。日前常看到一个女娃娃跟你打闹,听她唤你秦楚,便知道了。”吕夫子回道,顺便打开了书塾的门。秦楚跟着走了进去,心下也明白夫子早就注意到了自己,一时不知道对这种关注作何回应。
吕夫子回头瞧了一眼,看出了这小徒弟还有些拘谨,便出声打断了他的沉默:“既然你一直都在偷学,今日我便考考你,看看你学了几分,如何?”
秦楚将伞放在一边,颔首答道:“多谢夫子考验。”
吕夫子闻言点点头,去接了杯水,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又把水杯递给秦楚道:“喏,控水术要领你应该也听了,我看看你领悟了多少,不要害怕,做的不好也没关系。”
秦楚知道夫子说的是这几天的课业试炼,简单来说就是用自身的灵力去控制杯中的水脱离杯身,再将灵力注入其中,使它形成一个球状漂浮在空中。他接过杯子学着之前夫子的样子掐出手印,轻念:
“始咒,化方为圆,化圆为刃,化刃为伐,从令入流。”
随着秦楚缓缓闭目聚神,那杯中的水躁动了起来,像是沸腾的热水般跳动,并且愈来愈剧烈,似是要摆脱杯身的束缚一般。见状,吕夫子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满意,看出这孩子不只是偷听而已,他一直都有勤加练习。慢慢的,水团脱离杯子升了起来,不是好看的圆团状,甚至还有些奇形怪状,但到底是成功了一半,吕夫子觉得这已经很好了。
秦楚努力控制,仍不见成圆,慢慢的他灵力不稳,水团也剧烈抖动着。终于,他坚持不住了,手一松,水中的灵力瞬间消散,水团便像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笔直落下来砸到杯中,溅出了不少水滴。
吕夫子看着对自己表现有些不满的秦楚,开口安慰道:“已经很好了,当年我初学控水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慢慢来,不急。”
69書吧
秦楚不禁好奇,问道:“那夫子如我一般年岁的时候做此课业是什么样子的?想必已能成圆了。”
吕夫子摆摆手,说道:“那不能,顶多就是唤唤雨,结结冰~”
本来还感到有点宽慰的秦楚听到这句话,顿时语塞,这是自己连尝试都没法尝试的程度。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没能安慰好小徒弟,吕夫子清了清嗓,调整了一个温柔的语调补救:“明儿我就开始教你了嘛,你很快都能学会,不要跟师父比,为师属于例外。”
秦楚的嘴角不禁抽抽,回道:“是,夫子。”
“行,那就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啊。”感觉自己已经安抚好徒弟情绪的夫子,放心的让徒弟回家,心中还不由的感叹:自己真是春风化雨,德才兼备的良师啊!
秦楚讷讷的应了一声,便回去了。这次在回去的路上,虽晴空万里,微风习习,但秦楚心里的温暖和期许却消失了,甚至心中雷声阵阵。他开始有些疑惑,一直以来他如此向往的夫子和课业是不是错觉。
用完午饭,秦楚走出家门看着温和的阳光,天空一碧如洗,他的心境像是被洗涤了一遍,无法言喻的温暖舒适。今日是秦楚第一次正式作为学子去书塾的日子。
在去书塾之前,秦楚想去找一下柳宁宁,这几日一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心想会不会是上次玩笑开过了。
柳宁宁家离得不远,不过一里地,也就一炷香的脚程就到了。秦楚站在柳宁宁家门口,看着明明是白天却紧闭的门户,想着可能他们一家出门了,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秦楚?”,他转身一看,来人他熟悉,赶紧回道:“刘伯,是我。”
年迈的老朽似是眼神不太好,又走近一步确认了一下,才道:“我一猜准是你,来找宁宁的吧?”
秦楚回道:“我就是来看看她,没成想来的不是时候,刘伯最近身体无恙吧?”
刘伯摆摆手道:“身子骨还是老样子,不碍事。你不知道吧,宁宁家人带她去了萍游村,说是要给她说亲,不过这两日也该回来了。”
秦楚闻言想着,一眨眼那丫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以后怕是不能常见。想到这,秦楚冲刘伯作揖,说道:“刘伯您多保重身体,我今日来寻宁宁的事,还请不要告知宁宁和她的家人。”
刘伯点点头回道:“你刘伯我又不是长舌妇,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现在还在替家里卖鱼吗?”
秦楚听到这,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不光替家里卖鱼,也开始上书塾了,就是云露书塾吕夫子那里。”
老人也笑了,眼角的皱纹像是一把打开的折扇,道:“好啊!那书塾可是十里八乡有名气的好地方,打你小时候,我就看出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有出息了不能不认我这老朽啊!”
刘伯膝下无子嗣,所以对村里的孩子格外关心,秦楚小时候也受了不少照顾,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年纪大了反而爱撒娇打趣了。秦楚无奈的笑笑,回道:“刘伯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您注意身体,我还得去夫子讲学,下回再来探望您。”
刘伯眼中流露出欣慰,道:“去吧,好好学啊!”
与刘伯道别后,秦楚去找了熟悉的摊主,拿着自己存的一点灵石买了点笔墨和纸,便去书塾了。
到了书塾门口,看着里面嬉笑打闹的学子,街边叫卖的小贩,秦楚有些犹豫,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他忽视学子们投来的好奇视线,选择了最后面角落的座位坐下。周围逐渐响起窃窃私语声,“那偷听的怎么光明正大进来了?”“难不成夫子又发善心了?也真是的,一个姓魏的还不够,又来一个!”秦楚注意到说话的后者正是月露村村长的次子,他轻轻低下头,不愿意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过了一会儿,就在秦楚低头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装的正入神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秦楚立刻抬起头,看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淡淡的香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少年也有一瞬间的诧异,开口问道:“新来的?”
秦楚点点头,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楚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初次见面,在下林潇枫,让让呗,你旁边的位置是我常坐的。”
秦楚赶紧起身腾位置让他进去,这时,吕夫子也走进了书塾。
吕夫子看了一眼秦楚,说道:“安静。今日来了一位新同窗,秦楚,你们私下可以慢慢了解,要好好相处。”
学子们纷纷回头观察着这位新人,突如其来的诸多视线让秦楚有些慌乱,察觉到其中一些学子脸上的善意,他也不好在回避,只能抬手作揖表示尊重。
“好了,你们今日需要学新课业,都打起精神!过些日子为师要小小考验一下你们,主要检验你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不要让为师失望哦。”吕夫子道。
课上,秦楚正全神贯注的听夫子讲学,忽然感觉桌子上有动静,垂眸一看,一只手推着张纸条移了过来。秦楚瞧了眼手的主人林潇枫,见他正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目不转睛听学的样子,又瞧了瞧讲的入神的夫子,出于好奇,秦楚接过了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哪两个字?
秦楚有些不解,于是在纸上回复:什么字?
写完他又将纸条推了回去,看着林潇枫面色自然的接过,秦楚不禁在心里感叹他心态真是沉着稳重!自己已经忍不住看了夫子一遍又一遍,实不如他。
林潇枫看了眼纸条却没有再写,转而用手指捅了捅秦楚的胳膊。秦楚余光瞅了瞅,看见他用口型无声的描绘着:“名字,你的名字。”然后又将纸条推了过来示意秦楚写在纸上。
秦楚叹了口气,这真是个急性子,一个名字而已,下学后再问不就行了,但还是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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