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娴一进门便问道:“思韫,听说你生病了,没事吧?”
“我没事……”何思韫正披着一条披肩,坐在阳台的躺椅里悠闲地看书。她起身迎向张瑞娴,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张瑞娴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像两个烂桃子似的,明显是哭了很久。
比起何思韫装病,她这样子才像是真的大病了一场。
何思韫连忙扶着张瑞娴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关切地问:
“瑞娴,你这是……因为你表哥的事情哭的?”
张瑞娴摇摇头,却很快又点了点头,神色发苦。她叹道:
“思韫你知道的,我表哥虽然看上去像个纨绔,但做生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大表哥是个大烟鬼,如果我表哥好好经营,胡家以后的产业估计大半会交给他,我们家也好继续依靠着他。”
“虽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也能活得挺滋润。”
“但表哥现在被老太爷打发去东北三年,三年啊!”她嘴一瘪,似乎要落下泪来:
“且不说他那身子骨能不能经得住那里冬日的苦寒;但说三年光阴,他在云州的这点产业早就被大表哥和其他人瓜分殆尽了。”
“就算他能捱得到回来,胡家岂还有他立足之地?”
何思韫默然不语。她是知道张瑞娴家的情况的,有点像是红楼梦里的薛家——张瑞娴父亲早逝,是寡母带着她哥哥和她两个人寄居在大家族里。虽然生活富裕,却也战战兢兢。
三人就这样相依为命地捱了许多年。直到她哥哥张瑞康年过二十,这才带她们出来买了一处宅子单过。
张瑞康为人还算勤恳上进,头脑也灵光,但却没有什么大本事,欠缺些野心,只能帮着别人打理生意,没法自立门庭。
胡淞涛和胡淞泉并非一母所生,胡淞泉的母亲是张家兄妹的亲姨母。
所以自从何思韫认识他们以来,张家兄妹一直都是跟着胡淞泉一起做生意。
他们拿父亲的遗产入股了胡家的一些店铺,每年能拿到不少分红,家资渐丰,也算是把他们这一支给撑了起来。
张瑞娴怅然道:“昨天事情一出,今天早上大表哥便打发人到店铺里来通知,说等表哥去了东北,以后店里没人主事,要将这铺子收回去,或是寻个合适的卖家出掉。”
“表哥人还没走,大表哥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我担心,等表哥真的一走,大表哥都不愿意认我们这门亲戚了。”
张瑞娴是何思韫的手帕交,听到她家里要出事,何思韫自然安慰了她一番。但听到她说“胡淞涛想把胡淞泉名下的店铺转让出去”,何思韫突然心念一动,追问道:
“是哪家店铺?是淮扬路上的那家成衣店‘松福祥’吗?”
张瑞娴抹了把眼睛点点头,黯然道:“是呢。早上经理接待了好几拨有意收购的客人,甚至还有洋人。”
“洋人有钱,肯定出价高,估计大表哥会愿意卖给他们。”
“但这店铺好歹也是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卖给国人也就罢了;若落到洋人手里,里面的传统服饰和布料肯定要面目全非。”
“只要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就痛得滴血。”
何思韫低头思忖了一下,突然豁然起身,把张瑞娴吓了一跳。她拉起张瑞娴就往外走,一边对着跟上来的芝月和红鲤道:
“去通知老周开车,就说……我要去一趟松福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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