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韫刚一听胡淞涛报出“6万银元”这个价格,也被吓了一跳。
即便她平时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出门从不自己带现金在身上,但她也大概知道些行情。
如今世道动荡,在他们云州,一银元大概便可购30斤大米。6万银元,便是整整180万斤大米。
如今云州大概有2万多的驻军,按每人每天吃一斤计算,这便够这2万多的大军吃上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何思韫听得在心里直咋舌——难怪负责筹措军粮军饷的副官一年到头都眉头深锁,也难怪何思麟昨天对她说,“打仗最重要的就是钱。”
乱世之中,一旦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房子车子都带不走,唯有实实在在的钱才是硬道理。
她正默默在心里打着算盘,忽听那位秦少果断地道:
“既然这样,便定5万银元吧,再多我们就不要了。”
胡淞涛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大声嚷嚷道:
“秦少,我刚才也算给您听了。5万银元连成本价都不够,我们这儿可是云州最受信赖的老字号布行,您总不能压价压成这样,也太欺负人了!”
谁知秦少扬起眉,露出一个略带痞气的微笑,凉凉地道:
“5万,一是确保你不会大亏本,二是……我能保证,令弟走不出东北,这样胡家的产业以后可都是你一个人的。”
“胡大少爷,你自己算算,是亏掉了这几千银元更重要,还是未来独掌大权更重要?”
胡淞涛也没料到,秦少会直接将这种话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即便现在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他神情也还是一僵。
但秦少却似毫不在意似的,一边将手插裤兜里一边说道:
“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行伍出身的人,没什么弯弯绕绕的。”
“我给您三天的时间考虑,同时我会让威尔森先生回去拟好合同。三天之后,若您想清楚了,我们便让人把合同送过来。”
“若您不同意,那就算了。不过那样的话……胡二少爷会在东北受到怎样的‘优待’,那我可就不好说了。”
说完,秦少又意味深长地朝何思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便转过身,和威尔森先生以及两个随从一起朝楼下走去。
胡淞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直接跟上。旁边的经理神色十分紧张,小声地问道:
“大少爷。现在该怎么办?”
胡淞涛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说:
“若直接亏钱卖掉,别说等到他对我弟动手了,爷爷先得扒了我一层皮!但若不给他……”
他皱着眉头,声音渐渐变低,似乎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跺脚说:
“不管了,先等我再回去算算账再说吧!”
说罢,胡淞涛便丢下算盘,也大步朝前走去,经理忙不迭地跟上。
等他们都走了,何思韫这才缓缓地走了出来。
此刻她万分庆幸自己刚才急中生智做的决定,没想到这无意中的一次偷听,竟然让她听到了这样一出精彩纷呈的大戏。
何思韫走到二楼的窗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下张望,只见楼下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扬长而去。
接着,胡淞涛又走了出来,径自上了另一辆车,很快也离开了。
确保他们都走了,何思韫这才走下楼梯。她先去贵宾室找了一圈,发现张瑞娴竟然不在。正疑惑间,经理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经理并不知道她方才一直躲在帘子后偷听,此刻恭敬地说:
“何小姐,刚才表小姐说不想和大少爷打照面,已经先回去了,她让我跟您说一声,明天学校见。”
何思韫点点头,也准备离开。但为了不让自己今天来这一趟显得太过一无所获,临走前她还是随手在柜台里挑了几块绸子,说是要回去裁两身旗袍。
等她提着装绸布的小包走出店门、打算去找老周停在后巷的汽车时,突然感觉旁边伸出了一双手,猛地拽住了她,将她拉到了一面墙后。
何思韫吓了一大跳,正要尖叫出声,突然感觉有个冰凉的东西伸了过来,抵住了她的太阳穴。同时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低声道:
“别动,不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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