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小孩的啼哭声幽幽传来。
林秋兰伸脚踢了踢身旁的丈夫。
“老李,外面谁家孩子在哭啊?”
李博文打着哈欠,刚一睁眼,瞬间睡意全无。
他用力摇了摇林秋兰,林秋兰不耐烦地掀开被子,却在看到李博文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惊得一下坐起身。
“老李,你咋变这么年轻了!”
“秋兰,你也是。”
李博文同样震惊地看着她。
此时,他们身处一间四处漏风的屋子。
屋里仅有一张破架子床,上面卷着条青黑色的破被子,周围是布满裂缝的泥巴墙,除了床和一个烂衣柜,再无其他像样家什。
林秋兰脑海中突然涌入大量陌生记忆,二人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他们无儿无女过了大半辈子,临到晚年竟赶上了穿越这奇妙事儿。
还没等缓过神,孩子哭声再次响起。
林秋兰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先出去看看吧。”
两人起身拉开房门,堂屋的木门虚掩着,屋内只有一张旧木桌、几把破凳子和一个橱柜。在角落两捆干柴边,一个用破被子临时堆成的窝里,蜷缩着原身的两个儿子。
大儿子不过四岁,却像个小大人般轻轻拍着弟弟后背。
“二宝乖,二宝不哭。”
小儿子不到两岁,在哥哥安抚下,哭声渐渐止住。
见父母出来,小儿子下意识瑟缩,眼中满是恐惧;大儿子则皱起眉头,伸出小手将弟弟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
“别打二宝,二宝就是饿了。”
林秋兰心里猛地一揪,疼惜之情油然而生,可她毫无育儿经验,只能无助地看向李博文。
李博文自幼父母双亡,因历经苦难,结婚多年都没生育。看着这俩孩子,心底沉睡的父爱瞬间被唤醒。
他略显笨拙地安抚道。
“大宝二宝别怕,爹爹这就给你们弄吃的。”
李博文在屋内翻找半天,总算找出两个红薯和一小袋糙米。他赶忙将红薯洗净切块,和半碗糙米一起放进陶罐,加水后放在角落简易小灶上,林秋兰则凭着原身记忆帮忙烧火。
火势很大,两个孩子静静窝在一旁,小脸被火光映照得越发面黄肌瘦。
夫妻俩心绪杂乱,都没心思说话。
不一会儿,粥煮好了,李博文先舀出两小碗。
“秋兰,咱俩一人喂一个。”
大宝看着递到嘴边、散发着香气的红薯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
林秋兰以为他害怕,轻声哄道。
“大宝乖,快吃吧。”
旁边二宝实在饿极了,被李博文哄着,毫无戒心地大口吃起来。
大宝却小脸一冷。
69書吧
“你们难道是打算提前卖了我和弟弟吗?”
那稚嫩童声说出这般扎心话,夫妻俩胸口一阵憋闷。
他们知道,肯定是原身两口子常把“再不听话就把你们卖了”挂在嘴边,给孩子留下了深深心理阴影。
林秋兰强忍着心疼,露出真诚的笑容说道。
“大宝,以前是爹娘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你能原谅我们吗?”
大宝盯着林秋兰的眼睛,似在判断真假。
片刻后,他垂下眼睫,遮住情绪,要求道。
“我自己吃。”
林秋兰无奈把小碗放小板凳上。
大宝接过勺子,迅速又小心地喝起粥来,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
林秋兰看着,越发心疼。
等两个孩子吃完,夫妻俩把剩余红薯粥对半分,边吃边整理思绪。
林秋兰是越想越气。
原身这一家子过得实在糟糕。
原来,李博文本是大黎朝清水镇清水村村长的小儿子,从小备受宠爱,还在私塾念书,很有机会成为俊才。可他被人诱骗染上赌博恶习,村长为替他还钱,卖掉了十亩良田,一怒之下把他们一家赶出家门,断绝了关系。
他们无处可去,只好跟着林秋兰回她娘家大岭村。但娘家也不宽裕,没余力照顾他们,只能住在山脚下,靠林秋兰母亲偶尔送些食物为生。
李博文正被林秋兰盯得后背发凉,想和她交换下信息,院子里突然传来吼叫声。
“李博文!出来!”
两人一脸茫然。
林秋兰环顾四周,看到灶上的缺口菜刀,犹豫一下拎了起来。
李博文担心她伤着自己,一把抢过。
“你跟在我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堂屋,只见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站着几个身材魁梧、气势汹汹的男子,为首的是个面容消瘦、脸型细长的中年人。
中年人瞧见李博文拿着菜刀的架势,冷哼一声。
“李博文,怎么?还不起钱,这是要动刀了?”
李博文脑子“嗡”的一声。
之前整理记忆时就担心这事,果然还是来了。
他硬着头皮,低声反驳道:“不是明天才到日子吗…”
中年人笑了笑。
“今天和明天有啥区别?当初可是立了字据的,若还不上,你这娘子就得抵债。”
说着,从怀里掏出字据抖开,还上下打量林秋兰,满意地点点头。
这女人虽脏兮兮的,但面容姣好、身段婀娜,好好打扮一番能卖个好价钱。
李博文侧身挡住他的视线,恼怒地回道:“不行!”
中年男人不屑。
“李博文,你算什么东西?你说不行就不行?今天拿不出钱,你这娘子我们必须带走。”
眼见他们就要动手,一直沉着脸的林秋兰突然开口。
“这位大哥,欠债还钱的道理我们懂,只是今日实在不方便。要不您再宽限我们三日,只需三日,我们一定把钱全数奉还。”
林秋兰刚大致看了眼字据。
原身向赌坊借了二两银子,加上高额利息,得还四两银子。
中年男人见林秋兰虽是女子,但口齿伶俐、镇定自若,心中多了丝欣赏,没立马回话。
林秋兰看他没反对,凑近些,压低声音说。
“实不相瞒,我手中藏着一件贵重首饰,拿去变卖至少值七八两银子。只是东西埋在李家老宅,得花时间去取。若您同意宽限,我额外再多给您一两银子当作辛苦费,您看怎样?”
中年男人眼睛一亮。
本来明日才到期,今日只是顺便过来看看。若多宽限两日就能多得一两银子,挺划算,而且说不定还能哄着李博文继续赌,把剩下银子骗出来。
想到这儿,他眼珠一转,故作勉强道。
“行吧行吧,也就是我人好。那就三日后,到时若拿不出钱…”
林秋兰马上接话。
“我自愿跟您走,反正留在这个家也没什么意思。”
边说边狠狠瞪了李博文一眼。
李博文当了几十年妻管严,从妻子开口后就不敢吭声,这会儿被瞪得缩了缩脖子。
“算你识相!”
中年男人带人离开,院子里只剩夫妻二人。
李博文忙凑上前问:“秋兰,你跟他说啥了?”
“我说我三天后给他五两银子,如果不给,就把自己卖给他。”
林秋兰声音平静,李博文却大惊失色。
“那怎么行!我们哪来的钱?”
原身两口子穷得叮当响,别说五两银子,五文钱都拿不出。
林秋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们当然没钱!”
她顿了顿,又道:“老李,我们这不仅是穿越了,而且是穿书了。”
“啥?”李博文一脸懵。
“我之前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两个人和我们同名同姓。当时我还骂作者,干嘛给这缺德的两口子取我们的名字呢。”
接着,林秋兰讲起小说情节。
那是本架空的古代官场文,主角是大岭村的柳浩轩。
柳浩轩天资聪颖,十六岁便中了秀才。当时村镇遭遇严重旱灾,为求生存,柳浩轩向村长提议全村逃荒,村长思量后答应了。
逃荒路上,柳浩轩出谋划策,把流民伤亡降到最低。到了南方,他又帮村民妥善安置,本应受嘉奖。可负责赈灾的官员冒领他功劳,还为私利派人暗杀他。好在他福大命大,带着一双儿女侥幸逃脱。
此后,柳浩轩隐忍蛰伏,积蓄力量,最终夺回一切,位极人臣。
而原身一家在文中描述简略。
只说李博文还不上赌债,把妻子林秋兰抵债,孩子也被卖掉换钱。后来李博文在逃荒途中离世,林秋兰沦为妓女,两个儿子被卖到京城特殊场所,受尽折磨。大儿子不堪忍受,心理扭曲成了大反派,最终被重回官场的柳浩轩诛杀。
林秋兰咬牙说道。
“如果我们不来,这一家人都得成为炮灰。”
李博文听后,也深有感触。
“秋兰,我们得想办法改变这一家人的命运。”
林秋兰微微点头。
“目前首要的事就是赶紧走,距离男主带全村人逃荒的日子不远了。”
李博文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妻子敢应下还钱的事,原来是早有打算。
屋内,目睹院子里一切的大宝李嘉弘眼神阴鹜。
直觉告诉他,那夫妻俩正在商量将他和弟弟卖掉。他本以为,上天让他重生,是给他机会,却没想到是他和二宝更早面临被卖的命运。
他将手举到眼前,既绝望又愤怒。这个身体才四岁,即使重生又能怎样?!
望着身旁熟睡的二宝李嘉宁,回想起前世的种种经历,他突然萌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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